从缆车站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我才想起冰爪落在了车上。搭我们上来的缆车已然是最后一班,断绝了回头的一切可能。山小屋的人告诉我们,从这里到西穗山庄的路是不需要冰爪的。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北阿尔卑斯山脉独有的云雾徐徐笼罩着四周。向西穗山庄行进的路上,本以为不会有多少积雪的地面此时却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毯,在昏暗天空的照射下散发出一股不详的气息。快六点时,头顶的天空晴了一些,透过四周交错的树枝看向远方的天边,却是微微有些发紫。很快,四周便完全黑了下来,我刚和友人带上头灯,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
西穗山庄就在我们眼前了。
傍晚覆盖了山小屋,呈现出美妙的和谐。但低温带来的乏力使我没有精力欣赏,草草在屋外拍了几张照片就窜进了屋内。西穗山庄内灯火通明,大厅中央的地板上放着闪烁着暗橙色的暖炉,这突如其来的温暖与屋外的寒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我有种时光穿越的错觉。住宿的房间位于别馆,我们很快就安置好了个人物品,回到了大厅准备开饭。一切追寻的挫折带来的不安在我拿上筷子的那一瞬间完全消散。在这座山小屋里,有暖炉,有茶水,有热腾腾的米饭,甚至还有书库,让我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查看云图后才了解到,北阿尔卑斯山脉的云层将会持续覆盖到后天,于是我们便放弃了拍摄星空延时的计划,好好休息了一番。第二天凌晨六点钟,我早早起床,拿起相机出门准备碰碰运气,头顶的月亮还没有完全黯淡,使这片冰雪世界不至于那么昏暗。但我却有些心灰意冷:本以为能看到日出,现在却只有一片朦胧的雪景。绕到山小屋另一侧,远处一片薄薄的云吸引了我的视线。一个小小的种子在我心中发着芽。突然,薄云散开,淡金色的光带从地平线升起。头顶上一直压在我心头的云层也不知何时散去。
是日出!远处的天空,从原本被微微天光照耀而产生的蓝粉色,一下子变成了耀眼的彩虹般金黄。我们向前走去,在悬崖边停止,身旁友人的影子逐渐变得清晰、拉长。构图、参数,一切平时我极在意的此时都显得不那么重要,有的只是我刹那间对这景象发自内心的惊叹。我许久没有说话,好一会,才举起端着相机的手,拍下此行我最满意的一张照片。
收拾好装备,我们踏上了本次旅程的最后一段路程——登顶西穗高独标的山路。因为自己的冰爪落在了车上,我只能踩着在西穗山庄买的小付冰爪小心翼翼地跟在友人后面。此时,天已经放晴,周围的山脉、植被清晰可见,我们终于与一直追求着的完美邂逅。小小的冰爪不断与雪地摩擦,发出细碎的哀鸣,但我已对此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