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至黄昏落日时,时常会在街头那盏——被人遗忘多年的灯下见到一个斑鬓老人的身影,他总在那儿停了好一会儿,才走回家。
他总是裹着头紧戴着头盔,脸部只露出双眼来瞧着路,身穿着缝缝补补不知细缝了多少次的墨绿色外套,脚下的军旅鞋已沾满了尘土泥泞。无论是大冬天还是热得直冒汗的炎夏,也未能让他改变出门就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习惯。他在街道上靠着不起眼的角落边,拖着他那看着像是伤了有好几年的风湿腿儿,一瘸一拐地走着,对路过身边的大小事物不闻也不问,更是生怕路过的行人会认出他。
平日每到放学回家,我都会待在阳台为花儿草儿浇水,也是在那些许片刻,让我瞄到了这个裹着严实、腿脚行动不便而沿边靠着走的老人。
但就在那一日,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他相遇,之后,便再无他的消息了。
我与阿稚,是认识了很多年的好朋友,她住在我家附近,就是那种站在我家阳台向外一望便能看到她家在哪儿的近,我俩性格很合得来,我俩都总是喜欢到一些有意思的地方去了解一些特别的人、事、物背后的故事,所以就经常一起出去,每次我俩回到自己的家后都会准时地互相给对方道平安。
可是,就是在那日,我早早地回到家给她报了平安后,就顺手把手机放在茶几桌面的旧报纸上。晚饭过后,月亮已悄悄地爬上了夜幕舞台,我坐在沙发上发着呆。一旁躺在茶几上睡了两个多小时的手机,兴许是躺久了,累得连吱一声也不愿意了。在墙一边挂着的时钟却是勤奋地追赶着“滴答——滴答——”,阳台外那嘈杂声愈发的喧嚣,我的魂儿竟被其勾走了,连跟前电视正播放着每周六我都要准时蹲点的《快乐大本营》综艺节目也变得乏味起来,该怎么办呢?都这么晚了,还没有见她传来平安信,她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这时嘈杂声像被解除禁锢的怪物想要称霸世界般愈演愈烈,可细听着似乎还掺杂着救护车和消防车的声音。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了吧?
我闻声便立马冲到了阳台,向外一看,映入眼帘的竟是在阿稚住的那栋楼的隔壁房的窗户冒出了好几阵浓稠的大烟汇聚在上空,顿时,那栋楼犹如陷入了黑暗世界,只有那熊熊燃起的大火像与附近安全区的居民楼开着的灯比拼着谁的光最亮般烧得越发猛烈,而楼下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居民弯曲着膝,身体弯着腰紧贴近地面,手里握着湿毛巾捂着口鼻急匆匆往外跑。“呼——呼——”一旁的救护车和消防车赶来了,火势愈来愈大,楼前那长得好几十年的大树也被烧秃了头,消防员下车就立马搭建好救援升降梯,行动愈发地迅速,每个人都头都戴着防火罩,身穿着厚重的隔热服,按部就班地行动起来,负责手提着水枪灭火救援任务的就到升降梯上边灭火,负责救援困在房子里无法安全逃出的居民便就沿着救援传送梯上去到危楼层,负责疏散及抢救遇害的居民的就直接顺着火势蔓延处视死如归般冲进去与死神做斗争……
看着那疏散出来的人群,我想着阿稚肯定也在这人群里面,于是就冲出家门,沿着楼梯跑了下去。可没走出大门几步,就见着警察叔叔拉着警示围栏大范围的把可以通往事故的去路围了起来。我试图在趁他不注意时冲过去,前脚一抬,刚准备我的轻功水上漂,“不可以过去那边喔——”听闻声,我慌张地转过身来。“老奶奶,那边发生了大火灾事故,很危险的。如果你要找什么人,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面,这两栋楼的居民已全部安全疏散转移了,现在你不能从这里过去,你很紧急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喔。”见着想要冲进去危险地带找人的老奶奶,警察叔叔嘴里都热切的劝阻道。
瞧见他只是抓住了老奶奶,我长舒了口气儿,脑袋还冒出了几滴冷汗,收回了那只刚迈出半步的脚。趁着警察叔叔还没注意到我,我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一溜烟地急忙往家里赶。
“全队召集完毕,灭火任务已完成,全员预备报数——”街头零星微光的灯在忽明忽暗间闪烁着,危险区的消防队在召集。
“一,二,三,四,……”
“报告队长,全员到齐,全员安全就位”一位消防员报告道。
走在路上,两位熟悉的背影紧贴在我跟前,看这背影像是先前去阿稚家时就经常见到的两位阿姨,她俩好像就住在阿稚家隔壁屋的,我心一下子喜出望外,哇,她们住在同一层楼的,那她们肯定会知道阿稚的消息。我迈着那笨拙的小碎步悄悄地紧跟了上去,只听见她们小声嘀咕道“欸,怎么回事,那个消防员在召集说全员到齐了嘛,刚刚楼道疏散的时候,我记着有个一直裹着脸,腿好像还不怎么方便的指挥,他拼了命地挥手,让人们有序的紧急安全的疏散,但是在刚刚召集时,好像没有看见有这个人啊?”
另一个人接道“是吧是吧,你也认出了,我刚才就疑惑着为什么会有个腿脚不便的人,火灾了不逃命,还在楼梯里往上跑的。见他穿的外套,就寻思着他是消防员,可在刚刚召集的时,我也没见到他,在居民疏散处也没有见到他,真是奇怪了。”在跟后窃听着的我,听了半天,然而,并没有听到有关阿稚的任何消息,脑子里还堆着满是些我听不懂的东西。
那天夜里我翻来覆去,躺在床上硬是睡不着,便睁眼望着窗外楼下的那盏灯,虽然那盏灯已被人遗忘了,发出的光芒些许是微弱的,但它依旧靠着它那残存的气息,这让人看着就觉得心安,我看着这零星的光,便在心里为其祈祷着“千万不要发生什么意外啊!一定要事事平安,事事平安……”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过于心切,一大早便冲到了阿稚家楼下,眼看着四处依旧被警示带子围着,还有几个穿着警服的工作人员手拿着些探测仪器在事故现场勘察,像是还有什么事情发生着并未结束,我眼望着这场景,心恍惚了,急忙地寻觅着阿稚的去向。
见着阿稚在杂货铺旁边安然无恙的照顾着几个小孩,我欣喜若狂地冲了过去抱着她,大声喊道:“太棒了!你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还平安着!”
“知道不,昨天这里可大事故了,有火灾,听说还死了人。”一个声音悄悄地说道。
“是的,好像是那个整日裹着头脸以及全身,走路还一瘸一拐地瘸脚的阿伯,之前还时常见他,可这几日没见他的人影啊?”一个杂货铺的阿叔应和道。
旁边两位街坊窃窃私语地谈论着昨晚发生事情,她听闻过后,对着我的相拥微微地笑了笑,待我松开手,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像是有什么郑重的事情宣布,把我拉到了一旁,细细地说道:“你知道我们家附近有个平日里极少出现在大家视角里的人嘛?就是那个整日裹着严严实实,走路也一瘸一拐的阿伯。”
听着她说的话,我脑海里浮现出了之前在每每放学回到家浇花时经常看到的那个阿伯的身影,兴许是他了,就便顺应着她说的话,略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你有听说过这样的一件事情嘛,当年在隔壁社区也发生了一场火灾,当时在救火的时候,有一个是负责疏散居民安全撤离的消防员正敬业地负责他的工作,但谁知就在此刻,楼上跑下来了个妇女嘴里直喊着救救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还在楼上被火困住了逃不出来,这位消防员听到后二话不说就立马又冲了上去——去救这个被火势困围住的小孩,事后被火困住的孩子是被安全的救出来了,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无大碍,可正是因为要救这个小孩这位消防员他的外表受到了严重的烧伤,腿上被重物砸到也因此落下了后患,之后走路也是一拐一拐的,怕自己被严重灼烧的伤疤吓到邻家的小孩,因此整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听她说到这儿,那位阿伯的形像与我脑海里的愈来愈贴合,周遭的世界像是被冻结住了,我的神情愈来愈为之惊恐起来,她紧接着说道:“我昨晚准备回家前出了一些小意外,去了趟我小姑家,回来时便在家楼下不远处看到楼上着火了,在楼下还有不少人站着,头仰着天,大声地对着楼上的人呼喊着‘快逃跑啊,楼上着火啊’这样的话。而早早地从楼上逃下来的人儿正在楼下社区大门口外的杂货铺里邻居间呢喃细语到起火的究竟,可就在这时,突然跑出了个身穿浅灰色衬衫的老爷爷望着那冒火的单位,仔细掂量了那层冒着烟的屋子许久,便张扬地对着街坊们喊道‘是黄奶奶家着火了!’事情就是这样的。我觉着挺奇怪的,在后面我还听闻当年那个受重伤的消防员是昨晚遇害的阿伯。”
街头的那盏黯淡得像只剩一口气的灯,经过了这场火灾产生的浓厚大烟的刺激后,呛得连最后一口气也下咽了,此后,那街头再无任何闪烁的星火微光,尽是一片漆黑。
不久过后,关于那晚发生的火灾的来龙去脉便传得整个社区都知道了,那晚火灾的发生其实是因为一位老奶奶在照顾孙子时忘了关火引发的,而当时正黄昏傍晚,那位身穿着墨绿色外套、把身子裹着严实的老人正巧走到街头那盏灯下,他见楼上冒烟,就立刻冲上去紧按着火警铃,他拖着他那伤了几年的腿跑上跑下地给每家每户敲门让他们知道着火了,在楼道里,他挥着手组织居民安全地下楼疏散到安全地带,他跑上跑下好几轮回,直到消防车和救护车及时赶到他才倒下,但再也没有起来了……
虽然早已知道答案,可我这心里嘴里刚愈发不能涌上心头想到的某些事情,某些话,但却又在一瞬间全被遏止住了。
这件事情发生了一个星期后,我和阿稚想着在街头先前那位阿伯经常待过的灯底下待着转转,去他走过的路上走走。我学着他先前的样子靠着角落边,走到那盏灯的底下停了会儿,阿稚叫了我一声,让我转过身,仰天抬头一望,我照做了,只见那个熟悉的地方再次映入我的眼里,我寻思着那不是黄奶奶家嘛?他跟黄奶奶有什么关系嘛?那位阿伯先前总是来到这个地方是因为这个原因嘛?阿稚明白我在想什么,她示意地向我点了点头,那位阿伯——他是消防员!隐约记得他像是在哪听闻过,是的!那个桌面上的报纸,灵光一闪,我直接冲回了家,翻着那晚垫着手机的报纸,眼前一亮,上面写着关于当年那个火灾里受到严重烧伤的消防员的事情,正当我看着报纸,那写着‘英勇舍身救民英雄的消防员’几个大字时,奶奶就回到了家,她眼看着平日看到报纸就逃得远远的我竟盯起了报纸,便睁大眼睛紧盯着我看的新闻内容,“噢——是这个新闻啊,这不是早些年的事情了嘛,现在翻出来瞧,是因为上个星期那个火灾的事情嘛?”奶奶一股无所不知的样子跟我说道。
我心想着奶奶平日里与黄奶奶他们走得挺近的,经常一起聊聊八卦,好奇的我便撒娇的喊了一声奶奶,奶奶想了想,向我娓娓道来。我从奶奶的口中得知那晚火灾里还发生着另一件事:那天夜里,那个裹着头紧戴着头盔的老人就是当年火灾的受重伤退役的那个消防员,他平日里总会走去那盏灯低下,主要是因为那个地方寂静,而且从那个地方站着,抬头便能看到他家人住的地方。那场火灾导致他表皮受到大面积的严重烧伤,而现在社区里有很多新搬来的居民,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儿以前发生的事,也就直到那天傍晚发生的火灾,他当时也是为解相思之苦才走到灯底下,赶巧儿就看到楼上起火了,起火的住户是住在他家人的楼上,也是在你黄奶奶家的隔壁,他为疏散居民跑到楼上每家每户敲门时见到他的家人只是迟钝了看了两三秒,过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赶到下一户去通知。
记着奶奶当时跟我说着话儿的时候,还很是可惜的抱怨道:“当他倒下的那时,嘴里还念叨着‘为人民服务,这是值得的,值得的——’怨他傻啊!要不然他就能还活着,也不会到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件事情深深烙印在我脑海里,可现在唤他也已成为了一声英雄。
街头那盏被人遗忘多年的灯,仿佛就是我们生活中消防员这一角色的缩影,最容易被我们遗忘在角落,但在我们每次遇到危险情况,第一反应都是找消防员帮忙,我们依赖着他们,就像是在黑灯瞎火摸不着方向的时候,总是离开不了这微弱的光的照应。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他们并不傻,也不是留着命不好好活着而跑去和死神作斗争,他们舍小我为大家的这种精神把命的价值升华到极致,他们是最最值得我们铭记、致敬的人。他们不拘泥于所谓的功名利禄,在火的面前,毅然决然的会选择冲锋在危险的第一线,他们不会有半点犹豫,永远坚信多一秒钟就能挽救多一个人的生命的信念。即使他们知道在每次的出任务后回来是个未知数,也果断地奋勇向前绝不退缩。那位退役后的消防员英雄——阿伯,他经历了那次救火行动后,永远失去了他那英俊的外表,他拼了命的救回来的生命与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只是别人的儿子罢了,可就是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你说值得嘛?他却微笑着默默不语,以行动再一次向你证明他坚信他的选择,他的答案是正确的,是值得的。正因为此,他从那熊熊烈火的战场里里转身成为了那一束永远值得让人铭记,永远值得让人无限相信,永远值得让人矢志不渝地去追寻的光芒。
我们是祖国的花儿,新时代的新青年。少年的我们身上肩负着为祖国复兴的使命,就像毛主席说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像鲁迅先生说的“有一份热,我们就发一份光”;只要我们的生命不被消灭,只要我们矢志不渝地追寻那一束被中国红照亮在英雄先辈身上的光,燃起心中的信念之火,则心中有火,眼里便有光,而有光便就有新的希望,即使现在疫情正处于反复阶段,但我始终相信“天明的光还亮着,新希望便会随着这光洒下人间。我们身后始终有祖国母亲为我们撑着腰,鼓着气儿,这无疑是更坚定着我们始终能相信我们的祖国母亲。”
后来,我一个人再次走到那盏灯前,只见一个身穿墨绿色外套,脚穿着军旅鞋的小伙正爬着梯维修着——那盏早已被人遗忘多年的灯。他注意到我了,还很热情的微笑着跟我说道:“已经快修好了,这灯光还能亮,还能亮——”
望着这灯光,我脑海里满是那个阿伯的模样,是啊,他在人间洒下的火光,还亮着,还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