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暗淡,云迷雾锁,时代风雨如磬。
第一次世界大战刚结束不久,国内亦是遍地腥云,满街狼犬。我已许久未见晴空,暗黑色调的社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漫无目的地行走于路上,不经意间抬起头,远处的天边似乎有一束光,将天空扯了一道口子,灌进暖色。
我本就是不系之舟,此刻毅然决定启程,趋光而行。
途中顺便买了一份《大公报》,观其内容,更是愤慨万分:巴黎和会竟然提出将德国在山东的特权转给日本!软弱的北洋政府竟然有意在“二十一条”上签字!这世道!我不禁又望向远处的那一束光,更加坚定了追寻的决心。
大概是几个月的脚程,我已不自觉到北京了。当天是1919年的五月四日,一个最终被载入史册,铭记万世的日子,不过那时的我还并不知晓。
“誓死力争,还我青岛!”“外争主权,内惩国贼!”…………
正赶着路,而我才刚刚望见天安门的一角,惊雷般的口号声便已席卷大地,伴随着军警试图维持秩序的嘈杂声,群鸟乱鸣。一大批人群浩浩汤汤地压下来,个个身着校服,脸上还是稚气未脱,身上却散发着与他们年龄身份不符的磅礴之气。横幅挂起,旗帜飘扬。是学生们罢课了!我霎时明白了,他们此番惊人之举,是为了什么。
我看见,上千抹红将灰暗的世界点燃,明明只是手无寸铁的普通学生,明明不足万人,他们,却仿佛身后带着亿万雄兵,义无反顾地向前进,向前进,呐喊着,挥舞着。
”砰!”开枪了。
有人倒下了!
没有人停下步伐。
“砰!”
…………
我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与一场伟大的运动邂逅,与这样一群人邂逅。但可以万分确信的是,他们为了这么一天,做了多久的准备与筹划,又立下了多大的决心,拥有多少的勇气。我终于相信,即使在至黑至暗的时刻,总会有那么些人,在黑暗中追寻,在枪火下前进,在屈辱中抗争。他们心中有一簇火,有一束光,抑或他们自己就是那星芒点点。
我突然丢下了行囊,投入这燎原烈火,化为了一束光。
本来只是途经的我,却又随着一些组织和队伍参与了好几场游行运动与当街讲演。纵然被逮捕而关押入狱,却也是昂着头走出,信仰犹在。我知道,我们的力量是微弱的,但当社会各界纷纷响应时,我又觉得滴水可汇江河。原来,不仅仅是北京,在国家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仁人志士举着火炬,默默探索。
中国代表终于拒绝在“二十一条”上签字,我激动地热泪盈眶,但我心中又无比深刻地明白,这才只是开始,但至少,在祖国这片大地之上,有了光亮。
渐渐地,我都快遗忘自己不断行走的初衷了。我还是否需要远处那束遥不可及而渺茫的光呢?
直到后来,我到了嘉兴南湖。只见一艘红船悠悠浮于湖面之上,我想我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