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李白的《靜夜思》,幼稚園的小朋友,都可以朗朗上口,自豪的背誦給長輩們。
中秋節是闔家團圓的日子。每家每戶燈火通明,一輪明月掛青天,這正是我每年我都會在陽台上看到的景象。關上陽台門回望我的家,沒有開燈,略顯清冷,家裏除了一條從小養到大的薩摩耶,趴在地上與潔白的瓷磚融為一體。跟窗外的世界截然相反。這就是我的中秋,沒有燈籠,沒有月餅,更沒有闔家團圓。
這時,我的手機來了一陣急速的鈴聲,是爸爸打過來的。‘’女兒啊,今天又要忙很久了,我和你媽今年中秋都不回來了,你照顧好自己。’‘說完就急匆匆的把電話掛掉了,我甚至沒有來得及回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就變得好忙,整天都不在家中。這通電話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每次還是會懷念我們一家人一起在家吃飯看電視的模樣。
這時候毛茸茸的薩摩耶走了過來,嗚咽了幾聲,像在控訴為什麼還不帶他出外散步。幫它帶好出街的背帶,我們一人一狗並排地出了門。我們走着熟悉的路線,薩摩耶興奮地向平時玩耍的公園跑去。公園裏很多小朋友拿着燈籠在奔跑,家長們在旁邊一邊熟絡的聊天,一邊看着自己的孩子們。孩子們看到薩摩耶,也熟悉地過來跟我們打招,很快薩摩耶就跟他們玩在一塊了。我看着薩摩耶,這是爸爸媽媽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在那次生日過後,他們就開始變得很忙。
突然耳邊傳來了一陣優美的小提琴聲,有一個帶着西式帽,看起來正值中年的先生正在月光下演奏《月光》我不禁停下腳步,側耳傾聽這熟悉的旋律。而我最後一次拿起小提琴演奏的曲目正是《月光》,那一天是我小提琴表演的日子,可是我的父母又食言了,那一次他們已經是第三次沒有去會場觀賞我的比賽,我帶着失望的心情演奏完這首曲目,再這之後,我就沒有再拿起過小提琴。
剎那間一曲已經演奏完畢,那位先生側目地看着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的記憶模模糊糊地告訴我,我應該記得這個人,可是我卻想不起他是誰。這時他用溫和的語氣問我:「你有在拉小提琴?」我回答他:「以前有,但是現在因為一些事情,沒有再拿起過小提琴了。」他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我,然後也問我:「那你喜歡小提琴嗎?」一時間,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不喜歡嗎?也不是,我熱愛小提琴,也熱衷於用很長的時間去練習一首曲目,然後自信滿滿地站在台上演奏,燈光照在我身上的那瞬間和一曲完畢之後享受着眾人的掌聲。我喜歡小提琴。他見我沒有回答,就用着很真摯的眼神對我說:「喜歡就去做吧,去追隨你所認為的光,然後去成為光。」
回到家,那位先生說的話不停地在我腦中回放。我打開櫃子,拿出那個風塵已久的小提琴盒。來到陽台,看着八月十五的月光,輕輕地把小提琴架在肩膊上,緩緩的用琴弓拉響《月光》。這首曲子是我最愛,就算已經時間很久沒有拉響過這首曲子,我的肌肉記憶卻早已經練成。下意識地就可以拉響這就曲子。
若干天後的下午,我去到那個熟悉的琴行,重新報了名。琴行裏的老師看到我很是驚訝,那時候的我突然間離開琴行,突然間放棄小提琴,他們都很不解。現在看到我回來報名,繼續學習小提琴。他們都很是開心。久別重逢總是會有很多話說。我們大家都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突然間我看見了一抺熟悉的身影,正是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位先生。今天的他沒有帶西式帽,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腦海中的記憶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他正是啟蒙我學習小提琴的人,那一天父母帶着我來琴行,本身是打算過來報名學習鋼琴,結果正好看到李先生正在琴行的中央演奏着柴可夫斯基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優美的旋律傳入我的耳中,頓時我對小提琴產生了濃厚興趣。而李先生就像昨晚一樣用溫和的語氣問我:「你想學小提琴嗎?」就這樣我開始接觸小提琴,開始喜歡上小提琴,開始不停地練習就是為了站在台上演奏。
「看來你不想放棄你的光呢。」李先生突然間發出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對啊,我喜歡站在台上,燈光照射在我身上演奏的感覺。」我真誠地回答到。「謝謝你。」我突然間對李先生表達出我對他的感謝之情。我們對視,會心一笑。
一段時間過後,我迎來了放棄小提琴之後的第一次上台演奏。上台前說不緊張是假的,可是當我站在台上的時候,燈光照耀在我的身上,我突然間找回以前充滿熱血的感覺,也意識到小提琴便是我的光,是我追隨的東西。我緩緩開始演奏起《月光》。
一曲結束,台下的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我閉上眼睛,享受着這一刻的快樂。再次睜開眼睛,我看見了我的父母竟然就在觀眾席上看着我。這是我看見了站在他們隔壁的人,正是李先生。後來我的母親跟我說,小時候推薦我們幫你去報名的琴行的推薦人就是李先生,他們是認識很久的老朋友了。那天在公園遇見我之後,沒多久他就向我的父母反映了我沒有再學小提琴這件事,李先生也跟他們說,他們清楚是什麼原因導致我不在拿起小提琴。李先生不僅是我的啟蒙老師,更是啟發我的老師。
事情的最後,我的父母也承諾我以後不會再忽略我的感受,也會花更多的時間陪在我的身邊。小提琴是我所追隨的光,而李先生便是我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