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星光璀璨,月华皎皎,水光滟滟。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美好是因光而生,依光而存。正义可以是光,信念可以是光,梦想也可以是光……我们似乎一直是纯粹的追光者,向光奔跑,逐光而行。
甚至,我们常常会忘记,光也有对立面。
是的,那便是影。那个自诞生起就常与“阴暗”、“漆黑”、“深夜”等不甚中听的词语挂钩的不起眼的家伙。比起他的对立面“光”,“影”的境遇甚至可以用“凄惨”来形容。提起“光”,我们的脑海中立即会跃出“光明”、“光亮”、“华光”、“光热”等饱含深情的赞美;但提起“影”,我们在一刹那的愣神之后,可能才会慢吞吞地想起“幻影”、“泡影”、“暗影”甚至“鬼影”等略带贬低的形容。在人们的印象中,影是永不见天日的阴暗面,是虚幻与不真实的代名词,在它的身上似乎难觅哪怕一丁点的美好与希望。
事实果真如此吗?
我想,影子如果能说话,一定要为自己鸣不平。的确,影的存在,有其所能存在的意义,更有其所应存在之必要性。先从“美好”这个词谈起吧,我想说的是“美好”不是光的专属,影同样有其展示美好一面的权利。只不过正如热衷喜剧者众,钟情悲剧者少一般,光的美好往往为绝大多数人所见,而影的美好却只能被少数人发掘。不信你看,朱子诗云“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阳光从天上投射下来,与之呼应的是云的影子,那在光耀中徘徊的精灵,是一种互相印衬的美。双比如两个词语,“光影交织”,“树影婆娑”,光中有影的点缀,方更显光的明亮;树叶间的罅隙里有光洒落,亦可衬出影的梦幻。我们不难发现,影的美好是与光的美好相印衬,甚至相统一的。事实上不只是影与光,自然界中许多对立的事物,在协调或统一的那一瞬,会迸发出一种难以想象的美的力量,如暴风雨和海燕,孤帆与大海,尘埃与宇宙……这无疑体现出2000多年前老子的伟大智慧。
谈完影存在的主要意义--与光印衬,创造美好,我们再回到“天光云影共徘徊”这句诗。我们退一万步讲,即使这是一句毫无美感的诗,那影的存在使本来无限美好的光变得千疮百孔,破绽丛生。我们能够抹去影的存在吗?很显然是不能的。有光的地方,必然会有影子,这正如世界不可能充满光明,在光明的对面一定会存在黑暗。所以说,一个看不到自己影子的人,是不会去关注这个世界的苦难的,他们往往会沉浸在个人风花雪月的小圈子里,或刻意营造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他们不愿去正视影,正如他们不愿去相信此时此刻正有成千上万来自非洲或中东的难民在异乡哭泣;正有不怀好意之敌对我们虎视眈眈……诚然,满眼都是仇恨和阴暗的人注定是偏执甚至极端的,但这些眼里只有“光”的人难道就不是走向了另一种极端吗?一种不真实的、臆想的、一厢情愿的极端吗?从这种意义上来讲,完完全全的光明反倒是“虚幻”,是“泡影”,而影却成了真实。
这样一来,影存在的必要性已呼之欲出:它是一种象征,象征光明另一边的黑暗,象征社会的种种弊端。同时它又是一种提醒,提醒我们正视社会的矛盾,正视人性的恶,并不断向着改变这种状况的方向努力。
愿每一个追光者在逐光而行时,都能不时回头,看看自己的影子,或许只是一眼,你便会邂逅别样的美好,邂逅世界的真实。只是一眼,你便会联想到宇宙之运行,万物之规律,谁说一片不起眼的影子,便不能焕发出智慧的光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