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与邂逅
洒在桌上的夕阳被窗棱割成一格一格的剪影,我伏在桌上,手指拨弄着笔桶里的几只毛笔,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忽的想起,不写毛笔字已经近两年了。内心的一根弦蓦地被触动,起身,拿起笔筒仔细端详,里面一支做工精美的毛笔引起了我的久久凝望,我又想起与他的初次邂逅,还有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犹记得初二的那个暑假,为了追寻一方静土,我随父母来到了丽江古城。初见,却令人大失所望,古城已变得商业化,各种嘈杂声不绝于耳,内心的宁静,也不知去何处追寻。
夜晚,华灯初上,游人如织,我走在石板路上,看着路边的各色小铺,亮人的牌匾挂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我被淹没在这片光亮中。失望地向前挪着脚步,忽然,我的眼前闪过一束柔和的白光,心仿佛漏跳了半拍,我猛地回头,费力地挤出人群,终于看清了的那束光的出处。那是一家小店,磨砂的玻璃门,上面挂着一个复古的匾额,字迹遒劲,书着“毛笔作坊”。我的心蓦地加快跳动了一下,脑海中有个声音驱便着我走了进去。
轻轻推开门,门边的铜铃铛被触动,清脆地响了一声,屋内的老人应声抬头,一张温和的笑脸随之绽放。环顾四周,屋内的陈设质朴,只放着几张简单的木桌子上面摆着制作毛笔的水盆、骨梳、皮板等工具以及一些原料,门边横着的木条上挂着几支毛笔。老人站起身轻声问道“孩子,你要买毛笔吗?先看看吧,我才坐上那一批都挂在那儿了。”说完,老人又坐了回去,戴上手旁的老花镜,努力的在灯光下齐毛,旁边放着几支已经钻好笔孔的笔杆,我被他所吸引,悄悄地站到他身后,他正专心致志地挑拣着,雪白的毛发出淡淡的光泽,岁月在老人的手上刻满了痕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这堆白毛中显得格外刺眼,却不显笨拙,总是能准确挑出其中的杂毛,但齐毛这项工序是十分的复杂的,在一百根中往往只有三五根毛发是真正圆润挺拔的。
转身,仔细端详着那几只做成的毛笔,其中一支羊毫深深地吸引了我的目光,雪白的笔头,木制的笔身雕刻精细,一枝牵牛花,顺着笔干蜿蜒而笔的底部还用小楷刻了一个“罗”字,想必是他的姓吧。我将这支毛笔轻轻取下,问老人:“师傅,这支笔多少钱?”老人抬头,仍是那张笑脸,温和恬谈,他说道:“这支笔是我昨天才做好的,忙了好几天呢,就卖你八十八块。”我有些惊讶,老人这么多天心血,竟然都不过百!我不禁感慨道:”师傅,你这样是赚不了多少的。”他表情突然转为严肃:“我们罗家一直是做毛笔的传统世家,我们对毛笔,是尊敬,是热爱,是坚守,更是对传统技艺的一份追寻,毛笔的24道工序,我从未疏漏过,只可惜,现在的人,心里只有利益,只一味的追求速度,早就是了,内心的宁静和岁月的沉淀啊……”罗师傅长长的叹息,又继续完成手中的毛笔。
我的脑海中,仿佛有一块轰然坍塌,是啊,现代人内心早已被物质的概念所占据,却忘了去追寻内心的宁静,失去的岁月的磨练的他们又怎么邂逅积累沉淀中的丰硕成果呢?如同罗师傅这般的手工艺人,如今又还有多少保持自己的本心?丽江这般古城又残存几分先前的韵味呢?
推门,铃铛再一次响起清脆悦耳,我扭头看山那间小小的毛笔作坊,罗师傅在灯下的身影,令我久久不能忘怀紧握手中的毛笔,我再一次没入纷杂的人群,眼前的景象已然无法改变我的内心,因为我明白,这不仅是我与这只羊毫的邂逅,更是我追寻到了内心的那一方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