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乡盛产布业,在我们那一块,父亲是最早的奠基人。
他手艺很娴熟,清晨的第一缕光一定是父亲漂亮的染布揭开的。
午后,父亲在数十个染缸间跑来跑去的地染布,母亲则在洗衣做饭,。他的影子很大,能遮住两个我,我喜欢跟在他的影子下,他跑到哪儿我就跑到哪儿,这跑那跑,像在跳一种奇怪又有趣的舞蹈。
“洗洗手吃饭了,别老跟着你爸,像个小跟屁虫。”妈妈说到。
“才没有,我在和爸爸学染布!”我假装理直气壮。
饭桌上都是我和爸爸爱吃的菜,我狼吞虎咽。
“慢点儿,都留给你的。”爸爸说。
“你是得早点跟你爸学了,你爸现在一个人干也吃劲了,你但凡学会一点都可以帮忙了。”
父亲一直在给我夹菜。
第二天,我便正式开始学习染布了,父亲拿出一块崭新的布,在未染色的缸里调颜色,你看这调底色,就如做人一样,刚开始纯净,但一旦经历了人生百事有的变得更成熟稳重,而有的就是失败品,不仅原来的底色没了,还会变得更加浑浊,父亲在认真讲解的时候,我却在父亲的影子下,玩得不亦乐乎。
时间慢慢流逝,如染布慢慢褪色。
渐渐的我长大了,我不仅继承了父亲的手艺,还经营起了布行。
一天,有一位客人来布行里订货,他要求非常高,要上成的染布,我也跟们保证,我们布行的货经历了数代,质量绝对高!但事后我就已经开始发愁了。如果我染的布没有达到要求,那布行的名声不就臭了吗?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走到步行院里,若大的院里,数百张染布,数百个缸,父亲依旧站在台阶上调挑颜色。
这也是一个午后,光又洒在了他身上,但与以前不同的是父亲的身影再不像以前庞大了,他的影子变短了。我悄悄的,缓缓的,走到他的身后,发现我的影子已经超出了他的影子,他再也遮不住我了。我顿时脸变得胀红。
父亲意识到我站在了他的后面,转眸一笑。
“孩子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接了一笔大单,要求高质量的货品。”
“爸相信你啊,不就是高质量的吗?咱们布行也这么多年了,爸真的相信你一定可以干好!”
“还记得小时候爸叫你染布吗?那时候我在认真的讲,你却在我的影子下调皮的玩耍。想想还真是回不到从前了呀。但是爸知道你从小就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孩子。”
“爸,原来你知道我是在玩,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你知道那时候你的影子吗?那么庞大,是我小时候唯一的乐趣,现在你好像也不如从前高了呢……”
“现在这个家需要你来支撑,你的影子足够大就够了。”
后来我完成了那笔订单,并且获得了很高的赞扬。
父亲也在不久后离世了。
我会永远继承这家步行。并且取名“布影行”,后来也有人问我,为什么取这个名字,我是这样回答的,我希望染布能像每一个父亲的影子一样,包裹着每一颗孩子的童心。
在我的生命中,总有一个午后,染布如一束光一样,我追寻着他,追寻到了影子下,追寻到了父亲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