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了。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藏着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她就坐在那儿,身旁放着一个从垃圾桶中捡来的纸盒,讨饭的。她的腰背佝偻着,头发似杂草般凌乱干燥,草下掩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脸上的皮都揪拧在一块,藏污纳垢。可眉眼间却能看出在很久前兴许是个美人。弯弯的柳叶眉下是双动人的眼,即使因为年老而蒙上了一层暗暗的灰,那眼镜原生的美是不可变的。她以那双眼看着周围的浮华,泪水常在眼角停驻。
年轻时的她是当带知名的美人,家境也好,是众多小伙的爱慕对象。可她偏偏就嫁了个穷小子,长得也平平无奇,人们都笑她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父母反对,她不听,去追着那自认为的幸福。她离开家乡,跟着穷小子外出务工,男人对她许下海誓山盟,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后来,男人开始酗酒,醉了酒便对她拳打脚踢,嘴出恶言。她沉默着,眼泪悄悄地滑过脸颊,对着破碎的镜子,她望着自己原本白皙滑嫩的脸现在这般粗糙还有刺眼的淤青、嘴角的血痕,泣不成声。
一次意外,男人在工地上“没”了,她想回老家投奔父母,又觉得没脸,她是个很犟的女人。于是她一个人拉扯大儿子,支撑着家。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是真的,儿子迷上了赌博,将母亲给自己的生活费都花在了赌博上,一赢十赔,还不上债就逃,逃啊逃,还是逃进了监狱。她一人为儿子的债花完了所有积蓄,十年,二十年,最终落得一无所有。她还记得,母亲给自己的嫁妆,祖传的玉镯子,她卖了,心如刀绞。
曾经的美丽,如今已是满身荆棘,玫瑰的花蕾早已枯萎。如今的她在整个街道最黑暗的角落蹲坐,哪又是她的归处。
彼时,一位少女径直向她走来,仿佛从天而降的天使,少女充满的活力与生机,她曾经也拥有过。女孩为她送来食物,面对眼前这个乞讨的老人,她没有一丝的嫌弃,为老人联系救助站,陪着老人一直到安顿好老人。她告诉老人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联系她。
老人望着女孩的脸,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女孩的笑容是多么的纯粹有感染力,她望着,望着,这段时光是她几十年来苦命人生中第一次出现的光,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了笑意,脸上的皱纹舒展,她好像又变回了过去那个追寻着幸福的少女,美的。
时光弄人,却总有人在灰暗的时光里被照亮。
她想象着曾经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