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与邂逅
南京外国语学校 高二(5)班 陈静怡
灼人的风裹挟着蝉鸣,送来了炙热的暑气,仲夏的阳光在枝叶间跳跃着明媚。汗水泅进眼里,热浪间一切都模糊难辨。只一抹朱红威严的宫墙,三扇茕茕孑立的拱门,在喧嚣间不言不语,已经静默了六百个春秋。
看着望不到头的人流被午门一点点包容,我与这扇朱门也一点点靠近。追寻的脚步遇到一股让人不敢造次的庄严,从朝代的更迭里投来了不喜不悲的目光,是绝对的仁慈,是绝对的冷酷。
犹记得昏昏沉沉的历史课听到,在古代,门是有着大讲究的。正门皇帝才能出入,皇后坐着轿辇走一次,状元郎亦是一次。建门槛,设门闩,隔开了朱门内的酒肉和道路上的冻馁,隔开了酒宴里的阳春白雪和市井中的下里巴人,隔开了父子君臣,也隔开了妃嫔媵嫱。万古千秋,多少文人志士在追寻这扇门的途中迷失过,跌落过。封建体制下的伦理纲常与社会稳定,就在设立这一扇扇门之间被维护着,走过了行云流水的千年岁月。
门,或许自古就是隔阂。如今追寻了许久的我与这座沉寂的城中城邂逅,只是隔着咫尺间的一扇门,倒像是瀚海与云端间的泾渭,触手可及,却又难以感触温度。到骇得我进正门时,惶恐得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了。只能庆幸这将人划分贵贱的门槛门闩,如今都终究是少见了。
被人流夹裹着向前,四处皆是雕龙勾凤,檐牙高啄,瞥见弘毅阁后,便是太和殿。宽袍大袖的儒生跨进门内,铁衣甲胄的将军出门而去。我静立在槅扇门外,看龙袍加身的天子坐北面南,决绝果敢;看高冠博带的儒生直言敢谏,唇枪舌剑;看戎马一生的将军呈递虎符,封官加爵。
隔着那扇不可逾越的槅扇门,探寻的目光无处投递,我分明什么也没看见,却又将这座金殿堂里的惊鸿一面匆匆看尽了。门带来了疏离与隔阂,但也捎来了这段门外的邂逅。谁说距离感不是产生想象的楔子呢,谁又能否认似雾濛纱才是中国文化的审美旨趣呢?
我微微颔首,与这扇疏离的朱门,与门后流转的岁月告别。若有所思地踩在斑驳开裂的地砖上,已是比来时沉默了许多。日晷瘦瘦长长地东移着,许多人到此止步,周遭已经不那么嘈杂。夹道更多的是阖门闭户难窥真容的侧殿,不知道门内是一根尚未修复的断梁,还是被岁月噬去原貌的琉璃墙。有时候只是窄窄的一扇门,却固执地保护着门内的尊严,温柔地保护着门外的期待。何必要追寻生活的细枝末节,对目力所及都刨根问底呢,难得糊涂也自有韵味罢。我笑了笑,觉得自己老气横秋,倒像个历经沧桑的垂暮老人了。
行经一扇扇朱门绮户,看完一卷卷流年光阴。我胡思乱想着,前头已经是神武门了。
夏蝉依旧噪,门外依旧盛世喧哗,暑气却被涤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