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联想
				   “当人们注意到影子的时候，恰好是光出现的时候。”
  这句话是我的影子告诉我的，它说它们影子没有性别，没有大小，有的只是一点“意识”，它们被分配到不同的物件上，作为影子而存在着。像我的影子在成为我的影子之前，是一朵花的影子，“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那是它最动人岁月。令它最自豪的，是做过一座寺庙的影子，那时候，它可比现在威风多了，每次路过寺庙，它总能滔滔不绝地讲上好一阵子……不过，它最幸福的还是在成为我的影子之后，尤其是某一天我偶然间听到了它的声音。
   不过我的影子话实在是多，作为一个噪音源，它做的很称职。每天的演讲是它必须完成的事情，偶尔，我也会悄咪咪抱怨一句。“天命难违！”它总是这么回复我。于是，影子大部分时候，就都被困在了我身边。有一次我向它提议，“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晤……太阳照着我，影子就来了。”听见我的这些话，晤沉默了很久，间或能听见它轻叹，但过了一阵子，它似乎又憋不住嘴了，每天又开始不停地叭叭着，比我周围的人加起来说的话都多。
   当然，影子的话唠也仅限于白天，一到夜幕降临、夜深人静的时候，它就混入了无边的夜色，成为巨大黑影的一部分。它在这方面倒一点也不含糊，从来没有偷偷跑过来跟我讲话，在夜深，我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也不出来同我聊天，哄我入睡。即使它每天清晨都一见我就说有多想我，多少事情想跟我分享。作为影子，我不动它自然是不会动的，但听晤的语气，却像是经历了一场星际长跑一样。
   影子的到来，给我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方便。我时常惊叹于它的了解能力，那是任何一个人类心理医生都无法到达的水平，大部分情况下，我的一个表情它就能够明白我的意思，不过它会等我把话讲完，再继续它的演讲。我害怕与人讲话，却又渴望与人讲话，像动物园里面的动物，渴望自由，却再不能容忍自由。但不巧，我遇到了晤，它就像一个突然闯入者，破坏了动物园的一切门锁，驱赶走了一切管理员，我只好顺着它的目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每当别人尝试与我交谈时，它总会说一遍，然后我再重复一遍。
  十六岁生日那天，烛光盈满了整个房间，将晤投影在墙壁上，带着微微的暗红色，今天的它格外安静，仿佛潜心祈祷的信徒。烛火摇曳，我闭上双眼许愿，一个声音兀然响起，“当人们注意到影子的时候，恰好是光出现的时候。”眼前无边黑暗中，透露出一丝光来，走进了才发觉那是我自己。“生日快乐，该快成为你自己吧！”这样的语气像是晤的，更像是现在的我的。
  “当人们注意到影子的时候，恰好是光出现的时候。”或许我被晤骗了，它不是影子，是光。从那以后，晤再也没讲过话，但每当它出现之际，光的方向就是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