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茶几上出来了一盒固元膏,一定是小顾阿姨送给妈妈的。小顾阿姨看妈妈最近休息不好,特地买来让妈妈补补,妈妈告诉我的时候,我丝毫没有感到意外。还能是谁呢?
小顾阿姨是聚光灯下的新闻主播,无数个日子她都在在聚光灯下度过,在十字街头的大屏幕上总会有她的光和影。
“小顾阿姨,小顾阿姨!”小时候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公益广告我总是兴奋地叫着我的小顾阿姨。
幼儿园时候的我偶尔去妈妈的单位,叔叔阿姨们会给我很多巧克力啦,绘本啊,小玩具啊,做新闻的叔叔阿姨总是有很多神奇的礼物,随手递给我,递给来办公室窜门的小朋友们。小顾阿姨却总会牵着我的小手,带着我到院子,教我认识了迎春花,教我认真的读“春”这个字,还会用柳条编一个小小的花环,戴在我的头上……
前两年,小顾阿姨父亲住进养老院。每次去看望父亲的时候,总是带着亲手包的馄饨,肉馅是自己亲手剁的;要几道工序才能做成的带鱼;十几年固定摊主家的鸽子炖汤……可惜,脾气愈加倔强的父亲说不想吃就不吃,根本不听女儿的劝。同房间的另一位老人家,投来闪烁的羡慕的目光,却又畏缩地固执地收回眼神。顾阿姨想邀请他也吃一点,可他总是摆摆手。
顾阿姨从第二天开始带两份一样的餐盒,在家里提前分好装好给“两个爸爸”。“小顾,你做的真好吃啊!老顾,瞧你多有福气啊!”
“我这闺女,从小随她妈,会做饭,会疼人,单位里工作不落人后,年年先进。”望着女儿忙碌的背景,父亲似乎也不再那么固执。
“叔,顺手的事,饭菜做少了反而不好做,您和我爸住一屋,是缘分呢!”
“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在国外。哎,不说啦,不想啦。来,老顾,我们杀一局啦!”小顾阿姨在她父亲去世之前一直坚持送两份饭。
小顾阿姨父亲走后,顾阿姨成为了这家养老院的义工,一周一次,从不间断。
问她怎么想起来做这个。
“那天,我去收拾父亲的遗物,给邻床老人家带了一份餐盒,等了好久没见着,原来老人家身体也不好住进了医院……爸爸不在了,但这些老人都还在啊!”养老院里《怎样使用智能手机》的视频小片是顾阿姨自己录制的,花架下那个为老人读报的新闻主播为又在为老人讲解新闻故事呢……她一去,好些老人家围上来,嘘寒问暖,都知道她是做新闻的,少不得热点新闻都和她海阔天空一番,什么牢骚话都和她释放释放。
“我今天又见到小顾了,小顾,你知道吧,就是XX台的小顾呢!”
老人的世界似乎一下子幸福了好多,与社会连接的快乐感是无与伦比的晚年光亮,主播的温度在养老院的角落里熠熠生辉。
——我的关闭了聚光灯世界的小顾阿姨。
每次坐在地铁里,当列车穿过地底下的时候,仍然可以看到亮灯广告牌一晃而过,一道光影略过,小顾阿姨的微笑照亮着整条地下铁。
多么动人的人间光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