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斜阳的影子沉下窗棂,在秋风的湿热中凿出一条香味的河。
蘸了蘸天边的蔚蓝色,钢笔的影子在练习册上铺开。我点燃了霁雨初晴后晦暗的天光,晕染笔尖划过的痕,浅浅洇出缥缈的热烟,留下一片碎落的火光。
几抹斜阳照射在白花花的纸上,随着光的方向抬头起身,掀起一排杏花色的水晶般的珠帘,轻轻地卷起淡色的帘子,视线漂向了窗外。金黄的银杏叶在暖阳中带着金光,顺着风儿滑落,垂在枝干尖,它于金色与白色中闪耀,风儿飘起,终于叶弹起 ,跌落入金黄的大地上。红日照耀的影子,操碎了金光,细听着帘珠铃铃地响,思绪中渐渐倒影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棵古老的银杏树依傍在一座老尾旁,老人依傍在这棵树下坐着。
风把秋天的消息吹落了一地,祖母总会端坐在庭.院的长凳上,望着树叶。它们深深地交织着,似乎是离别前的深情相拥,让人追忆起那往日的青春年华。风中,那疲惫的身躯,那苍老的面容,已掩盖不了沧海桑田后的从容。也许,静静地等待落叶归根,是件幸福的事……
看着金黄的叶儿一直延伸到天空处,轻轻地铺盖了晴空,祖母笑了。听说爱树的人是见不得落叶的,认为那是死亡的号角在秋风中吹响。而祖母却不同,地总笑着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该走的也总是会走的,因此她从不畏惧什么,即使号角已经吹响。“叶儿黄了,叶儿黄了。”祖母喃喃自语。
夜晚起了好大的风,叶儿又黄了一地。晨雾弥漫的清晨,我仿佛听见了踏着雨露的声音。循声望去,原来是祖母树下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她弯腰拾起一片片叶儿,在零零落落的残叶儿中寻找每一片叶子的故事,然后谈起地那讳莫如深的淡淡的想念。
祖母爱银杏,小小的银杏果在祖母手下竟也能变换出许多种做法。祖母每次吃得津津有味时,也总不往我嘴里塞上一颗。儿时的我畏惧那银杏的苦涩而选择远远躲开,然后祖母就会笑着说:“甜着呢!”但是,那时的我向尝体会得到这种甜呢?
后来,渐渐的,我开始喜爱起银杏的柔情以及内心深处的从容安宁,它会温暖岁月,给我们送上一片荫凉,虽没有松柏那四季如春的坚毅与刚强,但恪守岁月的本质,坦然接受自己的平凡寂寥与不堪,即便岁月无法始终夺目,亦不曾弯曲自己的腰杆,保持内心的安然,静守内心的绚烂,何尝又不是一种智慧的释然与洒脱呢?
昏黄的河滂边少了往日的欢笑,珠帘被微风轻轻卷起,如同祖母脸上的皱纹那般深刻。我望着窗外,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儿缓缓地落下,悄无声息。
疏影横斜,是影子都狂欢。
笔尖一拐,影子消融在皲裂的浑浊中,书上是影子卷起裙摆掀起的墨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