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宋词》,细细品读。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他因卷入政治纠纷,被贬入黄州。那是秋天的赤壁,他与他的一叶小舟飘荡在江面上,江面是“万顷茫然”,他的心也是如此。他只能喝酒,带着他的惆怅,在茫茫的江面上漂浮着。
读着读着,耳边仿佛听见了缥缈的洞笛声,恍然间身临大宋。
我手中仍拿着那本《宋词》,随意地游荡在人声喧闹的街市上。身旁有身着棉衣绸裙的行人匆匆而过。我知道他们看不见我,但我却透过他们,看到了大宋的繁华。
我紧随着他,亦步亦趋。
苏轼,他的名字沿着历史的激流顺势而下,连同他的笔墨文字,在后世人中口口相传。
街市上人流如潮,有一群人,每一个都华冠锦衣,气宇不凡,而为首的一个却与别人不同。眉宇间自有一番豪气冲天,偶尔与旁人谈论,也是谈吐不凡。我从未见过苏轼的画像,却一眼认定他就是那个写下“一蓑烟雨任平生”的东坡居士。他略带狂傲的笑声让路人纷纷驻足,他们在悄声议论这个出尘脱俗的大才子。
我尾随他们来到一所幽静的别院。院中并无奇花异草,但遍植青翠,令人耳目一新。再往里走拐弯,就看见一座二层小楼,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墨香,四周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中间的案几上也都铺满宣纸、书卷。
只见苏轼大步走到案前,提笔蘸墨,顺手拿过一张纸,一挥而就。旁边几人看得目瞪口呆。我连忙走去一瞧,只见一行如神龙般的浓墨大字盘踞在纸上,字体雄浑,自有一股汪洋浩荡的气势在其中,章法井然有序却不失大气,人间难能有二。
我连连赞叹,苏子也笑与旁人说道。
天色渐暗,屋中的人一一散去。良久,苏轼踱着步子从房中走出,手中拿着一壶酒。他已脱去身上的华美冠服,换上了朴素的棉衣,席地而坐。他仿佛是喝醉了,眼神有些恍惚地看着皓月当空。他的目光中含了几分无奈、哀痛、疲惫及不甘。我想也是,他的执着、孤高为后人称颂,却不被现世所接受。
是啊,这一路艰辛,这一路坎坷,这一路无奈。苏轼没有消沉,没有失落。他永远也不会吟唱那软绵绵的情诗与愁苦。什么“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只属于李清照的小女子情怀;“杨柳岸,晓风残月”,“竟无语凝噎”只适合柳三变的多愁善感;“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忧虑只为李后主吟唱。苏东坡是关东大汉,他只吟“大江东去浪淘尽”的豪迈,他只唱“千古风流人物”的激昂。
他靠在柱子上缓缓睡着。我走近他,看见月色朦胧中,他犹如一个自天上而来的仙人,在凡间沉沉入睡。
没有了相隔千年的距离,没有难以企及的高度,眼前的苏轼,也不过是一个极富才华而不得施展的可怜人罢了。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我情不自禁轻轻吟出声来,却一下子回到现实,我依旧捧着《宋词》。
窗外,月明风轻,苏轼的身影隐约浮现在眼前,与苏轼的相遇,让我感受到他的豁达与开朗,豪放与达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