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闭锁与期望
我有一座立于荒野的城堡,顶上是四季不变的暖阳和皎洁的星斗圆月;可却从未有一丝光,穿破栅栏和围墙,为我带来哪怕一隅的光亮之地。
我日夜翘首以盼,祈求天神降下光明,盼着这阴暗的小小城堡能铺满金色的阳光。看着朱红色大门上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青灰色墙壁上盘踞着尖锐的荆棘,连一抹绿色都生不出的阴暗墙角,我的心似乎麻木了。抬起头,头顶的光亮仿佛隔了几亿光年,而脚下的黑暗却真实地要将我拖入深渊。
开端-过往与烛火
阁楼上有一间带锁的大屋子,里面盛满了我遗忘的东西。那天,光亮一如既往的不曾到来,我撬开了时光的收藏室。一堆杂乱的物件,随意地躺在积灰的木地板上。我一件一件地翻起来看,那浪潮一样涌来的回忆淹没了屋顶,多时不曾亮起的烛火将大厅照耀得犹如白昼。再次关上房门后,我看到满室灯火通明,觉得自己像个小偷——一个卑微的、为人所唾弃的、偷窃欢愉的盗贼。
此后,我不再想那些遥不可及的星光,蜗居在那间回忆的屋子里,疯子一样舞蹈欢歌。
高潮-救赎与深渊
又过了许久,在满地的狼藉都被翻遍了过后,屋子的最里面,藏着的又一个“宝盒”出现了。白色的橡木门嵌在孔雀蓝的墙壁里,安静地闭着眼,勾动着我胸腔里早已失去节奏乱跳的心脏。我的手缓缓扶上门框,细致地描摹橡木庄严而厚实的纹路,不住地想着门后的世界:是不是放着潘多拉的魔盒,是不是豢养着小王子的小羊?或许都不是吧,冥冥之中我有一种预感,这是我的宝藏。
伴随着木板摩擦的声音,门后的世界逐渐显露出来。朝东的窗户,粗砺的水泥栏杆,逼仄的空间里,是一摞一摞的扔在地上的书。我用手抚过书面,灰尘扬起浪漫的朦胧,潮湿的木头气息和纸页发霉的味道,混着油墨和灰尘的气味,一种枯败的新生感充斥着房间。而后这窄小的空间里,吹出了一丝风,带着揉杂着希望的气味走过了整个城堡。从此我的世界有了风。
我学着书里的人,把自己装扮成每一个故事的主角不厌其烦地经历别人的人生。后来我误闯了张爱玲的洋房,途经了泰戈尔的花园。高大孤立的洋房和清丽梦幻的花园逐渐重合,痛苦而扭曲地淹没我的思想。我想,我变成了一个完美的演员,淹没在别人的故事里,一天天一次次地上演同一出话剧,最终困在这一隅之地,不得出口。
等到思想的拉锯战愈演愈烈,镜子里的人早已看不见自己的影子,这场战争似乎要以我的消亡作为结果了。
终章-自我与新生
城墙上的风景又失去了色彩,灯火通明的城堡好似从不曾出现。属于张爱玲的二蓝布旗袍松松垮垮,纸剪的夏花开不出泰戈尔式的绚烂,疯帽子的童话即将就此落幕。一双失焦的眼睛能看清什么呢,连自己都看不清。
又一阵风吹来,纸糊的玫瑰飘到大门前头,我曳着步子晃到门前,那青灰色的墙上却缀了一抹嫩芽,一抹才刚探头就快枯死的嫩芽。一切的言语对她来说都太过苍白,她存在,就证明了希望尚存。我颤着双手,甚至不敢触碰她的身体,生怕就夭折了这年轻的生命。
在鼻息吹动她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我看向朱红大门上那把大锁。看向墙壁上那些荆棘,终于明白了我存在的真正意义。于是我拨开荆棘,砸烂铁锁,冲向城墙以外的天地。
尾声-追光与追寻
一刹那,我亲手筑起的困住我无数日夜的城堡顷刻刀塔;在我眼前的,是一望无垠的玫瑰,是铺满阳光的花海。那些破碎的痛苦与绝望被掩埋在废墟之中而我中终于在经年的闭锁中找到了开启自己的钥匙,不再是别人的影子,不再是盲目的追光者。
直到离开的这一刻,我才是我自己。
亲手为自己筑起的三尺城墙,最终挡住了光亮;追着光兜兜转转,最终迷失了方向。从未听人说过追着光便能找到归途,到底是因为归途各异,不可能都在极北之地那一抹光亮之下;而又有多少人追着紫微星那耀眼的光失去方向,在荒野之中埋藏了自己的心。
满天星斗,弗如你自己点的一星烛火。光的存在,是引路照亮,不是让众人追着同一个方向后迷失自己。一味地迎合他人,追寻光明,要么泯然众人,要么偏执成狂。
人活着,不仅也不应当只是为了追光,而是要在光亮之下找到自己,成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