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的力量
村里只有这一户人家"土洋结合”。
这家人只剩一对老爹老妈独守空巢,一面看他们是千万家庭的缩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脸上是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皮是东北的黑土地;一面再看,他家是全乡方圆几十里内唯一的基督教徒。
在我们村里,城隍、土地都快搬家了,他们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因他俩信洋教。
小时候,牵着狗子散步经过这家,忽见得小颖猫着腰,双手吊着窗台,头不断往上昂,上嘴包住了牙,眼球只恨眼眶太小。她看了看我,五官拧到了一块,用“反祖”形为招呼我过去。
刚到窗下,便听见院子里飘出一句用很土的方言:“感谢上帝赐俺们的中午饭,阿门!”顿时,我们俩就像被他们的“迂”点中了笑穴,坐瘫在地上,鼓无声之掌,笑光气之笑。
上次再回家,花生已丰收。刚帮祖母装袋打包,便出去瞧瞧。“你收好了花生,俺们一起唱圣歌。”老头粗壮的音色又像羽毛挠的痒痒肉。一般这种情节只有在英剧中,一位贵妇与绅士的对话,还真没从俩农民口中听过。
不久,花生已堆得天高。他们在胸前挂上十字架,一个抱出了电子琴,一个捧出了《圣经》。就在高高的花生堆旁,用缠满胶带的拖线板引出了电,就坐在地上。
没有电影中的神父与风管琴,也没在什么高端上档次的地方,就是这样的教徒与教场。老头先用手从衣服的腋下往下蹭,这是为了去掉泥,衣服却留下了两道轨迹。“咳咳,预备备,起!”在十分生涩的音符中,他的手跟老电影胶卷似的,一个和弦完成后,便会在半空中停下几秒,眉头紧锁,目不转睛地盯着。半晌,如春到冰雪消融,手指才像没上机油的自行车,慢慢地,卡卡的抒展开,变换着手的形态。好一会儿才最终确定下来,便“义无反顾”地砸了下去。琴用雷电般的怒吼告诉了我,他又双双叒叕弹错了。老太太只是靠着黝黑的手指竟以兰花的形式绽开。一开口,干花生的嗓音撒满了院子。
一闭眼,调儿自动屏闭了老头的琴声,用天下最质朴的农民音唱着圣词。
这是什么力量让他们在世俗与红尘中,保有这一份安贫乐道之心?又抬头,他们还沉浸在《圣经》中。对,是信仰的力量,有精神之柱支撑。人生物质丰富大可不必。“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即使是最基层的民众,有了信仰的支撑,便是孔夫子级的圣人,周敦颐便爱莲,陶渊明便爱菊,其精神是世人所追棒万年的,而不是其色与香。
“儿啊,我去打牌了,你也别听那劳什子了。”
奶奶又扯起了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