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老屋的庭院中,一缕花香扑面而来,在布满青荇的水井旁,一棵洁白的栀子花正悄然盛开。
奶奶很爱栀子花,尤其水井旁的这一棵更是被奶奶当成“宝贝 “一样守护着,在奶奶的悉心照料下长得愈发清透,小时候,总觉得百花争奇斗艳,各有各的美丽,所以很不解奶奶为什么单单钟情于栀子花,直到奶奶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五六月份的江南,像是浸染在墨汁之中的帛条,青葱翠郁,烟雨朦胧,正值栀子花盛开的季节,一个小女孩撑着油纸伞,走在铺着青石板的悠长的小巷里,小巷里充满了栀子花的香气。栀子花淡雅的香气,不禁让往来的行人沉醉其中,小女孩循着花香,走到了一家旗袍店内,发现一棵栀子花开得正艳,她怔住了,不止因栀子花的美丽,更是因花旁正在裁剪旗袍的男孩那专注地神情,男孩似乎发觉有人进来了,抬起头,刚好与女孩的视线交汇,男孩怔了怔,红着脸问女孩:”要做旗袍吗?“女孩答应了。五六月份,栀子花盛开的季节,是爱情萌芽的季节。
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举国同庆,在洋溢着喜悦的日子里,男孩与女孩结婚了。一个月后,女孩发现自己怀孕了,满怀期待的走出家门准备向男孩分享这份喜悦,却遇到背着行李急匆匆赶回家的男孩,男孩牵着她的手对她说:”新中国刚刚成立,美国就发动了战争攻打朝鲜,现在美军的飞机已经飞到了鸭绿江的上空,这是摆明了不给我们好日子过,在这样一个危机的关头,尽我之能力,挺身而出,为了中华民族的安危,为了千千万万个家庭,也为了你!“没能等到女孩说话,集合的号角已经被吹响,男孩把一直攥在手心里的一件旗袍递给了女孩,"阿湘,等我回来。" 男孩向着队伍跑去,女孩望着那渐行渐远的所以身影,哭了。后来女孩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一个取名”顾平“ ,另一个取名”顾安“ 寓意”平安“ 。
男孩走后女孩每天都会坐在栀子花旁刺绣,时不时站起身往巷口望一望,看到巷中空无一人便又失落的坐下。日复一日,巷子里的寂静终于在落日的余晖中被打破,女孩欣喜的站起身往巷口望去,可是霞光刺得她的眼眯成一条缝,朦朦胧胧中她好像看到了穿着军装的人,她好想再靠近些,可是她的腿像被藤蔓缠住一样,无法动弹。等那些人再靠近些,她终于看清楚了穿军装的人,不是她的顾先生,但那些人却朝她走来,面色沉重,这种压抑的气氛使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位军人向她敬礼并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和几枚闪耀着光辉的功勋奖章,女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崩溃的哭了,她听到那位军人说,”顾先生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为掩护队友不幸牺牲,他是人民心中的英雄,我们将永记他的功德!“女孩努力克制自己的眼泪,擦了擦脸颊,小心翼翼的打开信封,里面装着一朵栀子花和他写给她的信,信中写道:”栀子花未消散,寄我情深一往,阿湘,生命是充满光亮的,即使我不在了,光还会在,它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你要好好的啊“后来,女孩追寻着男孩的”脚步“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积极为人民服务,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深入基层,帮助老百姓摆脱贫困,并且被多次评选为”优秀党员干部“。在生活中,她教导子女传承红色精神,发扬社会主义精神,积极投入社会主义实践,报效祖国。长大后,我知道了这是爷爷奶奶的故事。
2016年,第一批抗美援朝烈士遗体归国,爷爷也在其中,又逢栀子花盛开之际,当年的小女孩已经成为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她变了却又没变,她穿上了当年男孩送给她的那件旗袍,又在胸前别上了一朵洁白的栀子花。那时,我明白了,栀子花并不是奶奶的执念,而是奶奶生命中的一抹光亮,让奶奶用一生来追寻和邂逅的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