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与邂逅
对面山头,春风年年如期而至,吹过丘陵山岗,染就花红柳绿,平静清澈的湖面也漾开层层涟漪。修一挥手,妖娆柳树的枝儿便从那头吹向这头,令人奇怪,刚还翠绿清盛的叶子,到了这头便枯萎了。修叹息,枯枝又化为了粉末。
修是这座山的山神,他是该守护这座山的,但他已经快一百年没有见过这座山的春天了——准确的说,是他已经快一百年没有见过这座山的除冬以外的季节了。但这里的冬天也没有生机,土地是贫瘠的红褐色,不带一点儿紫色或黑色。甚至连这里的草也生不出来了,仿佛整座山都只剩下了死气沉沉。
修很不解,但他不知道怎样去寻找,寻找这座山的生机。他为此追寻了快一百年,但他始终没有邂逅他的季节。
他迷迷糊糊地从枯黑的树旁醒来,望着满山的雪白,他垂下眼眸,叹了口气,可这气也在叹出去时凝成一团,随后又极快地消散了。一百年,流光逝去,修的毛发仿佛也随着山的冬天而枯萎了,他的头发变了银白,他漂亮的瞳孔也和这山的天地共色。
他拍拍玄色的袍子,却连一丝风都未曾掀起,但修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还是在追寻着这座山遗失的季节——他没有见过的季节。
他走着,身后传来一声动响,他瞪大了眼睛,雪白的睫毛也惊得翘起来。他猛然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然而修几乎在寂静中生活了一百年,他是不可能听错的。
他向着身后走去,想着或许是追寻到春天的契机。他扒开枯草堆,却看到了一双湿漉漉的小鹿清澈一样的人类的眼睛。他有些恼怒——不经他允许的生物擅自进入了他的领地。
“哥哥,你可以给我一些吃的吗?我已经在座山头饿了两天了。”小男孩睁大眼睛渴盼地望着他。
他有些愣住了,因为在那孩子的身后,他敏锐地发现了一缕绿色,那绿色,带着生命的气息,他伸手触碰那绿,可刚碰到,叶子便很快枯萎了。修又望向小男孩,眉头微皱。他向来不喜欢擅自闯入他领地的东西,况且,他并不愿意接受人类——他曾经亲眼看见人类摧毁了一座山。
可他是无法掉头离开的,他并不忍心看着生命就此死去,他追寻了生命且一百年。
修于是给了他一颗果子——一颗已经干瘪的果子。男孩咧着笑吃了起来,填饱肚子后,他却又说:“好人哥哥,收留我几晚吧!”修无可奈何,但也让他住了下来。
这男孩于是感恩地同他讲了许多外面有趣的事,他在这扎了几日,又觉得这山实在是太单调了些,想要种下几颗小苗,即便修知道这苗多半是活不成的,却也还是任由他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修的日子不再单调,他甚至有些接受了人类,收容了一些逃难而来的难民。他不知道,他的思想和心胸正变化着。
山里的生物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多,修不再那么孤独,但他不解地仍追寻着生命。
第一个冬天来临的早晨,阳光敷在修的脸上,他睁开眼,在岁暮天寒之后,万象更新,浮花浪蕊,桂馥兰香。修追寻着,却不知,原来早就邂逅了他的春天。
(邻水中学高一一班:郑冰宇 指导老师:甘小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