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浓稠的黑夜。整个村子都陷入了和往常一样的黑夜。但这一次的黑夜有点不一样.阿亮怀里把看一团布,向村外的光亮跑去。
前几个月村长带来了一个人,书生打扮,提着一小巧的皮革箱,面色却格外阴白:“阿亮这人交给你了,给他搭个草棚得了”.末了才加上一句“他是个教书的。”
阿亮听懂了,阿亮来劲了。他马不停蹄地搭好了草棚,还从自家捧了两床棉破过来——他要和新来的住在一起,村里男人笑话阿亮找了个“新媳妇儿”,阿亮也不搭理他们,他忙着呢,忙着学字,忙着看书,忙着问。阿亮有用不完的精力,新来的有数不完的书。
“这……这个,怎么读"阿亮是个结巴。
“'火',绝望的火,终有一天将一切烧灭,无论好坏"新来的总是说一些疯言病语。
“这……这什么……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要离火远一点。”新来的又在戏弄阿亮了。
过了些日子,村子里突然来了一群人,他们一来就想把新来的带走,阿亮见了急红了眼,他拉着新来的一直说“不……不行。你……你要教孩子……子,读……读书,这样……样才……才能走出去。”阿亮说完这一长话,气都有点喘不过来。村里人劝阿亮他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可阿亮不听,不肯放新来的走,新来的看了一会儿阿亮,和那一群人唧唧歪歪的说了一通,最后提着一个透明的泡儿回来了。
“阿亮,以后我们有火了”
“火……火不……不好的”
“不,这是再不好不过的火,以后你可以在晚上学字了。我也可以困在这一方果壳里面了。”又是病话。
自此以后,春暖夏热秋爽冬凉,阿高已经跟着新来的学了二个年头了,话也说利索了.村里人这才发现其实阿亮聪明得很,别人算不来的帐,他能算,认不得字他能认。新来的也逐渐教村里的孩子学字了,阿亮发现其实新来的很喜欢那些孩子,他还高兴了好一会儿。
这天,阿亮从田里回来的时候听见有人说新来的病了,在屋于里点火了!阿亮拿起地上的书 就往回赶。
火,明亮的火,看见了,阿两亮见着火了,阿高红了眼,卯着劲儿往里冲,被几个大汉拉着, "哈哈哈,火!绝望的火,希望的亮!如果上苍对我仍有眷顾,就让你听到,记着了,你是村里人走出去的希望,是火!我留下的书,你要看,那是智慧的火,别让它灭了,让它亮着,亮着!这样,未来就亮了。”
后来, 阿亮才知道是新来的送孩子们离开时打翻了油灯,回来时火已经灭不了了,新来的为了护住他的那些书,不要命的往里面冲,再冲出来,到最后火已经完全挡住了门口。
可阿亮知道,知道不是他出不来,而是他认为他可以不用出来了,当年他硬是把新来的留下,只是让他从一方果壳困到另一方果壳里去而已。
“我即使被关在果壳之中,仍自以为无限空间之王。”新来的总是这么说。
阿亮总是问“你在这里感到不自由吗?”
新来的总是笑答:“阿亮,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像火一样。我只是一点灯油而已。”
“没有灯油,火是不会燃久的。一方果壳,里面包含着一片希望。”
许多年以后,村庄通了点,但村里最受敬仰的阿亮先生去始终点着一盏油灯,“那是火啊。”阿亮先生总是喜欢看着火说一些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