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光芒
晚秋的风呼呼的吹着,我行走在街头如一片疾风中的枯叶,浑然不知所措。二胡老师苛刻的评语,还有那愈发沉重的学业,让我的心比天还冷。
我背着琴盒,在红绿灯路口机械地停下。今天赶往老师家的路似乎格外漫长。那首新曲我虽然反复练习,但节奏,旋律却依然生硬,别扭。像逆坡行车般卡在同一个地方。我喜欢二胡,可是,进展为什么总是不尽如人意呢?华灯初上,人流如织,看着这个喧嚣的世界,我心中平添一份懊恼。忽然,一阵飘渺的二胡声,不经意间吹入耳膜,断断续续,沧桑回旋,悲戚的如同一声叹息。
是从哪里飘来的呢?怦然心动的我循声而去,穿过冷漠的人流,透过各色炫目的广告灯牌浮动的光影,在一个暗淡的角落里,我终于找到了这位街头艺人。
一钩残月,寒风萧瑟。
清冷的月光下,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正蜷缩在街尾抚弄着他的二胡,我从来未见过这样布满岁月风尘的老人。蓬乱如麻的头发似严冬的一片白霜,倔强随性地竖立着,干瘦的脸庞刻满了雕塑般的褶皱,单薄的衣衫洗涤的看不出颜色。可是,老人手中的二胡却锃亮如新。挺直的琴杆与老人佝偻的背反差很大。在这灯火阑珊处,老人的出现给我猛烈的冲击。
热闹属于城市,属于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群,没有人为这个角落里寂寞的老人驻足,更何谈在他面前的纸盒留下爱心的资助。然而老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切,他闭着眼,身体随着乐曲微微俯仰,他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一步一步走近他,在他身旁屏息而立,心也渐渐沉静下来…
“嘎……” 二胡的声音突然枯涩沙哑,戛然而止。老人睁开了眼,呀,要上松香了,我醒过神来,赶紧从我的琴盒里取出来,送上,老人冲我笑了笑,接了过去。娴熟地给弓子上了蜡,琴筒上飘落一层粉松香粉末。弓子又能在琴弦上跳跃自如了。“老爷爷,你怎么不去热闹一点的地方拉二胡呢?这个角落太冷清了”。同道中人总会有一点惺惺相惜,我禁不住和他搭话。“小姑娘,要是安得住自己的内心,在哪儿不都一样,角落不也挺好?自得其乐,没有烦恼”。
老人说的对,只要安得住自己的内心,在哪儿不都是一样的?
快迟到了,我转过身,向老师家飞奔而去。我不再迟疑,不再焦躁。世界那么大,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角落,要在自己的角落里爱自己所爱,追逐自己的光亮。身后的角落里,悠扬的二胡声又响起,那么沧桑,却又那么善劲,但那不是悲沉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