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联想
昏黄的灯光下,重重密密的树影如鬼般祟祟。细瘦的灯杆,消瘦的身影,伊人憔悴,独立等待。影在脚下,时短时长,于光明下诞生,又于黑暗之中湮灭。黑灰之色,而姿态万千。
影子先生,你为何能够变幻莫测?我单调平庸的学生时代,也因你的陪伴而增色,多了份自在与无羁。夜沉沉,钢筋水泥囚笼之中,谁在疲惫睡去,谁又在自由独行。
我想,影子先生,你会在夜深时刻,人人酣卧之时,走出屋外,来到灯光之下,与其他影子共同参与一场沉默者的聚会。你们将在灯光下曼妙而舞,飘飘然而欲升入太虚。无视重重束缚。黑暗与光明共同编制,现实与梦境不分彼此,水乳难分。穿过街巷,越过城郊,影子们将在一起舞动,在雀跃之中重约人类迷失在童年的伊甸乐园,超越我们肉体凡胎的界限。
我奔跑,影子先生,也御风而行。你自由地在台阶之间跳跃,在门缝之内栖居。世界之上,蜗角之内,无不是容身之所。你,若得神眷。
也许影子先生,你是我的双生兄弟,是我从蒙昧一直以来的朋友,也许将是陪伴我埋入九幽一位送葬者。当我选择光明,而不得不活在条条框框之下时,你却更高明如智者般投入黑暗,而获得自由。人生而拥有的欲念使我匍匐在大地之上,你却可以凌空蹈虚;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使我孤独时,你却可以与他们的影子融为一体,亲密而谈。
我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沉重的躯体与外在枷锁不能承受自由的灵魂。林间的晚风似乎想要抚平我躁动如沸的灵魂,但只能激起树影的层层喧嚣。
当安定的生活一如平静的空气被风搅动般支离破碎时,人们谩骂,抱怨或者绝望,甚至以死为归。影子先生,你仍然陪伴着他们,静静的看着他们沉浮,希冀他们能与你为伴,挣脱世俗。
也许,最初的皮影戏人,正是因为生活困窘,而走上了与影子为伴之路。他们沧桑辛酸的唱词之中,多少出于谋生的无奈,悲辛,但那一个个人物的起起伏伏,影的变幻也教会了他们人生的三味
但更多的人厌恶你,将“阴影”“黑影”之名污蔑你,将人性的一切丑恶都称之为影。他们认为,最初的“真善美”为光,光所不及之处即为你的统辖。世俗的好恶被强加于你,但你不在意,只因江海平生,知音稀少。只需有那些狂狷之士能够懂得你便足够了。
车笛忽然在耳畔响起,车灯将它抹灭。现实的灯光之下,似乎没有影子的栖息之处。旧田园的影子,迷失在现实,被聚光灯的光亮而无所遁形。
人们喧嚣,争吵,名利之声甚嚣尘上,海亮杂乱无章的信息充斥人们的时间。现实的自我超越一切,同质化的背后,影子越发孤独。
影子先生,你是否仍在身畔。我四顾,脚下的影子仍在,仍然静默着,一言不发在讽刺谁的聒噪?在星月模糊的当代,我愿独自与影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