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明媚而薄凉,收废品的老人的吆喝声,透过紧闭的窗,传入小米的耳中。小米抬起头来,望着拉紧的窗帘,失了神。
收废品的老人,一个月来一次。每次她都会扯着嗓门儿,朝楼上喊:“阿婆,有废品吗?”这时候奶奶就会从窗口探下来:“有啊。等一下哈。”然后拎上攒了一个月的废品匆匆下楼。奶奶喜欢坐在窗边晒太阳。日子久了,奶奶的笑里也沾染了阳光的气息。于是,在小米眼里,奶奶和阳光是紧密联系在一起,分不开的。
然而事情并不总遂人愿。草木未及醒的时节,一场突发性的脑溢血使小米都来不及和奶奶好好告别,最后一次见奶奶是在医院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奶奶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脸上的阳光几近全无。奶奶艰难地转过头去,微微睁开眼,望着病房里小小的一扇窗,用近乎呢喃的语气说了句:“阳光真好呢。”就再无了气息。小米摸着奶奶渐渐凉下去的身体,泪水瞬间如泉涌出。
小米无法接受疼爱她的奶奶去世了的事实,她关上了窗,拉上了窗帘,不让一丝一毫的阳光照进家里。在她看来,每一缕阳光都在时刻提醒着她奶奶不在了。小米经常在夜里想起奶奶,每次泪水都沾湿了枕头,小米日渐麻木,脸上再也没了笑容。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然而在小美的眼中万物早无了色彩。
正当小米以为自己已经忘淡了奶奶离去的事实时,楼下收废品老人的吆喝声又一次响了起来“阿婆,有废品吗?”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打开窗跟他回道“有啊,等一下。”小米的眼泪在听到这一声吆喝的时候,又一次夺眶而出。她哭倒在床上。
没有人,没有人去告诉那个收废品的老人,奶奶已经不在了。
爸爸妈妈先从这一段灰色的记忆里走了出来,他们劝小米:“放下吧,奶奶肯定希望你继续阳光而快乐的生活下去,奔向美好的未来。”小米只是呆愣愣地站着,呆滞而麻木的望着紧闭的窗。
又过去了一个月,小米渐渐的放下了。窗外的吆喝声再一次响起,小米看着拉紧的窗帘。小米想:奶奶如阳光般带着温暖,肯定是希望我坚强的,在没有她的日子里拥有自己的幸福。奶奶说“阳光正好”肯定是希望我心里充满阳光,坚强地走下去,把阳光当成她,告诉自己她无时无刻都陪伴着我。
小米又一次想起了奶奶带着阳光的微笑,心里骤然地温暖起来。奶奶在世和她约定说,自己离开后一定会化作阳光陪伴在小米身旁。小米看着窗帘中漏出的微微阳光,两个月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奶奶我好想你,”小米喃喃地说着“奶奶我一定会好好地生活下去,你也一定要到化作阳光陪着我啊。”
吆喝声越来越近,小米一下子冲到窗边,拉开窗帘,轻轻的推开窗户。“有废品啊,等一下哈。”小米从窗口探出头,阳光温暖的洒在她的身上,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明媚,带着春的气息。一切才刚刚开始,一切都那样美好,小米卖完废品,又坐在窗口,坐在奶奶从前坐的位置上。窗外的阳光,轻轻浅浅的洒满阳台。花盆里的花朵沾满了浓醇的阳光。小米闭上眼睛,让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像奶奶布满老茧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小米的泪又一次涌出,但这一次不是悲伤,而是感激——感谢奶奶对她的陪伴,感谢奶奶为她的付出。她会带着奶奶对她的美好希望继续向前,向着美好奔赴、向着美好出发。阳光像打翻了的金色颜料,洒在她的身上,暖暖的,柔柔的。
阳光越来越温暖,风中的凉意消失殆尽。杨柳抽出鹅黄的嫩芽,在风中微微地舞着,晕染出一片浅浅淡淡的绿。万物欣欣向荣,蓬勃着无限生机!
和煦的阳光透过树木稀疏的枝桠,落在地上,成了大片大片的金色光斑。那刺穿云块的阳光就像根根金线,纵横交错,把浅灰、蓝灰的云朵缝做成一幅美丽无比的图案。
推开窗,阳光正好,万物欣欣向荣,未来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