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前门,我走向了恍若梦境一般的公园。是那声音勾引我来的,不是我的错——我绝对没有不好好读书。寻寻觅觅、繁繁杂杂,我的心里怀揣着小窃喜和淡淡的困惑,以及似有似无的忧伤——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情的层叠,只能说依旧是愉悦的。
听——那是脚步响起的声音。踢踏、踢踏,穿着拖鞋随性散步,无拘无束,和狗狗在草地里赛跑,抑或只是掺着饭后闲聊的啧啧声。儿童的笑叫、少年的私语、大人的下流玩笑,我能听到耳边不同远近的、各色的声音,明明杂乱,却能清清楚楚地听到每一种音色,当然,具体内容取决于你想听谁讲话。我依旧爱着原先指引我的那个声音,我想找到它,似有似无、若隐若现,逗的我心头痒痒的——那是一种令我神往的、魂牵梦绕的幻境。
我慢慢悠悠地向公园深处走去。我拐进了一条羊肠小道,开辟于树林之前,人群渐渐稀少,我的心也渐渐明朗了。我开始听到了自己心中的话,她在说: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我笑了,可真是这样。不过此时此刻,我虽没有月色下的荷塘,更没有荷塘下的月色,却也是寻着了自己心里的半亩方塘。我听到心中的水波泛起的涟漪逐渐被抹平,听到时间的滴答幻化为水滴在空灵的山谷落下,听到风飒飒地追忆着立夏,听到蝉与白云悠悠淡淡地对话。那是属于我自己的,片刻又长久的孤独。或者说是充盈。
欣喜着、愉悦着、粉粉嫩嫩的气泡分子从心底逸散出来,我驻停脚步,安静了、莫名地舒心。我隐隐约约听到花开的声音。那是伴着叶落一起出现的声音。不是轰轰烈烈、不是激昂澎湃,而是如山间清凉的晚风,简简单单飘入鼻中。我能看到它细水长流般的身影,不徐不缓地展开优雅的臂膀,掺着芬芳,向我诉说悄悄话。哦,原来是你。我笑了起来。
我突然开始担心:这声音会消失吗?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转变心意吗?不由得,我觉得这确为一个亟待思索的问题。这花本没有理由为我而开,我又如何理所应当地享受它的馈赠?转念又一想,花开本无意,旨在人有情。这一切的想法都只是基于个人的主观臆断,若是人自作多情地认为花为自己开而更高兴,那么这么想着也并无大碍。
再向前去,已到路的尽头。花很美好,我也很喜爱。可人流又渐渐多了起来。回头看,竟只剩落叶孤零零的迷茫。我听到了叫卖烤红薯的粗野的声音,我试图重新融入了他们的世界。纷杂、多变、重复、但真实。我怅然若失:我真的找到了吗?空虚、恐惧、无味,对所爱之物再已无法追回的后遗症一涌而上,徘徊、疑虑、绝望。
极度的自我平静下,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从未有过的声音。那是从我心底发出的、独自己能听的声音。不是永不可及的幻音、不是暖阳微笑的温度、不是花苞早绽的好奇,它是万物的总和,是我一切过往的延续——是我邂逅的土泥、小虫和微风。我突然不在意结果了,我回头看看来时的路,片片叶随风而起,已如花般绽放。我明白我已经找到。
我踏出后门,离开了如公园般美好的梦境。我还是我,但也不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