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共产党员
童年记忆里的爸爸总是忙碌的。
天刚阴,灰蒙蒙的,天空中的小雪花悄悄飘到我手里,我哈了口热气,在冷与热的交织中,雪便又飞去了。我低着头,在校门口的雪地慢慢踱步,专心听着吱吱的踩雪小调,直到水泥地在雪中露了脸。
天黑了,路灯却还没亮,我停了下来,雪再次覆盖住了灰灰的,硬硬的水泥地。
今天是冬至,爸爸说要接我回家吃饺子,他亲手做,还是我最爱的韭菜鸡蛋。或许他在忙,只是我永远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罢了。
恍惚间,一街的灯都亮了,暖黄暖黄的光照到雪,却被无情地反射,奇怪,大概光和雪永远不会相融吧。
雪地里的一小串珍珠快要消失了,我终于等到了,妈妈来了。
老迈的电车的车轮响个不停,打扰了冬日夜晚的宁静,路上的风很冷,我却忽然开了口。
“他为什么总是说话不算话。”
“你爸爸忙,乖啊,最近唉村里正扶贫,工作紧……”
“什么工作,什么扶贫,为什么别人爸爸总比他好!”
眼圈又红了,手也红红的,天变得更冷更冷了。
我闭了嘴,不愿再开口。
一路无言。
2
2020年的冬天想必谁也不会忘记。
雪在腊八刚下过,春节的冬阳一定很暖吧,我在心里期待着。
可是,我盼来的,不是暖阳,是一股风。
一股猖狂的风,寒冷的风,把黑云席卷而来的风。
我们害怕和畏惧,我想逃避,这万分的不幸。万分不幸中我怀揣着一丝小庆幸。大概今年的寒假家里会是完完整整的三口了吧。
大年初三,不知怎的,我从噩梦中醒来,惊慌地想找寻依偎,可是,家里空荡荡的,空荡荡的,只有一碟饺子,韭菜鸡蛋的。
屋外的天很黑,可我一点也不想开灯。
半晌,妈妈提着煎饼蔬菜带着半张脸大的口罩推开了家门。她说,爸爸要去上班了,外地返乡人员需要有人监视,村里镇上的防控也需要人……
我愣了,直到妈妈放下东西,“可是……外面那么危险,那么吓人……你不是不用上班吗,为什么他……”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客厅柜上小小的却又鲜艳的徽章。
“因为他是党员,是共产党。”
一时间,一种力量代替了我心头萦绕的恐惧。这种力量不是来自平白的课本知识,不是言语可以传达,是一种来自信仰的,来自爸爸的力量。
我好像读懂了爸爸。
“他是党员,是共产党。”
3
冬天过后总会是春天,我也要入共青团了。
也许因为冬天很冷,那个春天格外的暖。班里给了入共青团的名额,不知是什么驱使着我,一改不积极的常态,选择了争取。
或许在中考的高温高压水下我有些许不清醒,需要及时上交的入团申请被我遗忘在家中,恍若晴天霹雳,似乎梦想破碎的声音快要传至耳畔。
在请求妈妈帮忙无果后,我忐忑地按下了爸爸的号码。
“我这边有点忙啊,你得等等。”爸爸一如既往地说。
“爸,是入团申请,我想加入共青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行,我马上。”
二十分钟后,爸爸逆着光向我挥了挥受伤的入团申请,入团申请是透着光的,爸爸额头上的汗珠是晶莹剔透的,爸爸也是发着光的。
下午也是爸爸来接我。
东风渐急夕阳斜,我在电车后面站起来,余晖照着大地,照着爸爸和我。
“入共青团,将来也要入党啊。”
“嗯。”我回答地很轻声不忍打扰落日,但也像落日一样有力量。
“好啊,为人民服务才幸福啊。”
我心里默默想着,是啊,我们一直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