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乱世之中难得静谧的夜。大家早早地睡了,明早还得继续赶路,大家都希望尽快越过雪山。
小兴依偎在老班长怀里,陷入了梦境。梦中,千百颗炮弹凄厉地怪叫着划过长空,炸成无数碎片,脚下的大地崩塌着,陷入无底深渊。大地被炸得泥土翻飞,黑烟遮住了太阳,村庄只剩一片残垣断壁,在风中颤巍巍地立着。恍惚间,他看见乡亲们在向他招手,他奋力奔向前去,还未来得及拥抱,人影便已消散。
小兴惊醒了,环视四周,除了一望无际的雪地和战士们席地而卧的身影,再无其他。他猛然想起,村庄已经不在了,爹娘也死了。望着漆黑的夜,他感到了对未来的恐惧,于是他蜷缩起身子,小声抽噎起来。
哭声扰醒了老班长,他不动声色地将小兴搂入怀中,轻轻拍打着。“我想爹娘了。”小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老班长没说话,只是继续轻轻拍打着。小兴却继续讲述他的村庄,那是他曾经的乐土。等他没了声响,老班长才缓缓开口:“娃儿,你知道吗,天上的每一颗星星,曾经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们在天上看着你呢……”他顿了顿,将红星帽徽取下,握在手里,攥得骨节发白。“他们要看着我们把光撒满中国大地,所以不管路途有多遥远,道路有多险峻,哪怕前方是无边悬崖,我们决不能踌躇不前。”老班长的话掷地有声,小兴虽然有些不理解,但还是感觉体内有烈火在熊熊燃烧着。那一夜,老班长讲了很多,小兴在半梦半醒之间只隐隐记住几个字“守住……红星……希望……”
转眼到了第二天黄昏,夕阳被肆意涂抹在天际,天幕如同被火焰燃烧般,映衬着几颗寥落的红星。小兴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绚烂的夕阳。“小兴,看什么呢?”号角队队员兵子跟他打招呼。“看天”,“天?天上有什么好看的。”“太红了,就像是血染的一样。”“行了行了,快别看了,一会儿老班长找不到咱们又要挨骂了。”兵子推着正在感慨的小兴走了。
忽然,在前面探路的同志一路狂奔过来——“报!老班长,前方发现敌军,他们有炮,咱们根本不是对手,这该怎么办!”小张急得原地打转。老班长紧盯着帽上的红星,目光坚定。“小张,你带孩子们先走,我们几个老骨头掩护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们革命的种子!”老班长拍了拍小张的肩膀,转身拿枪走出人群,没有时间给小张发愣了,他只得迅速转移人群。小兴看见老班长带着几十个老兵朝着反方向走,奋不顾身地跟向前去。“哎!小兴你干啥去!”兵子叫不住他,只好追过去。
“小兴,兵子,你们来干啥,快回去!”老班长向他们吼道,可来不及了,敌人的脚步已经很近了。“保护好兴子,你们趁乱逃回去。”老班长丢下一句话便要投入到战事中去,慌乱之际,小兴听到一颗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来不及躲了。”他想到。小兴紧紧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地到来。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小兴缓缓睁开眼睛,老班长似一尊雕塑矗立在小兴面前。刹那间,献血溅红了小兴的衣服,染红了小兴的双眸。天边的云霞更加肆无忌惮的燃烧着。老班长摘下帽子上的红星,塞到小兴手中,吐出最后一丝气息:“活下去,一定要守住红星。”
“老班长!——”小兴红了眼眶,握紧红星,捡起老班长掉落的手枪,擦干眼泪,坚定地迈向战场,兵子在不远处为他吹响了号角,天边的云霞烧得更旺了,鲜血染红了大地,一时天与地连成一片,竟分不出界限来。兴子将敌人引到一处,拉响了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天黑了,四下又恢复了安宁,仿佛什么都未发生,月光下烈士的尸骸却征召着一切。天边,有颗红星却在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