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与邂逅
踏山河无边,阅浮世万千,蓦然回首,得人间别有洞天。
无意翻阅一本书,四个小字吸引了我的目光——“诗意生活”。那是什么样的生活?陶渊明的桃花源算不算诗意生活?僧人的修身养性算不算诗意生活?我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诗意生活呢?
我试着在傍晚寻找它。夕阳怀抱轻柔的红云,我盘腿坐在窗台的蒲团上,为自己泡了一杯清茶,翻开一本诗集。橘红色的光芒环绕着小窗台,夕阳确实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茶确实沁人心脾,诗集也令人浮想联翩。但似乎身心并没有得到真正的放松,这样的生活没有人间烟火气,有了诗意,却没了生活。
我试着在厨房寻找它。生活不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么?起锅,开火,倒油,放料,翻炒。油烟的香味时不时飘进我的鼻孔,不幸的是,滚烫的油滴会溅到我的手背,一不留神便闻到了焦糊味。我嫌弃地关火。这样的生活的确有了人间烟火气,但似乎太忙碌枯燥了些,有了生活却没有了诗意。
国庆假期回奶奶家小住,一进门正遇见奶奶在做白面馒头。待馒头做好,奶奶趁馒头在面板上醒发的时候,来到灶间,缓慢蹲下,从灶台下摸出一盒火柴,划着火柴,点亮了灶门口里的一束引火草……奶奶向灶台中扇着蒲扇,像古老的仪式,火越烧越旺。等大锅的锅盖边儿偷偷跑出几缕白色的蒸汽时,奶奶起身去把已经醒发得差不多的馒头端过来,揭开锅盖,待热气稍稍一散,就连忙虔诚地把一个个馒头小心翼翼地放到锅里,盖好锅盖,又蹲下身,扇旺灶火,不一会儿,锅盖边儿开始壮观地冲出白色的蒸汽……奶奶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起身去小仓库找腌好的咸鸭蛋。待回来时,满屋已氤氲着糅合了馒头香味的雾气了。
馒头熟了,奶奶要揭开锅。锅盖刚一掀起,我就想凑过去看。奶奶一把拽住我,几乎同时滚烫的气息蹭过了我的脸,大量蒸汽如潮水般涌上天花板——我突然就老想踮起脚伸直胳膊去摸厨房上方那些雪白的云气……
晚饭时间,我和奶奶盘腿坐在热炕上,围着炕上“大福大贵”款的小炕桌,桌上摆着一大盘又好看又圆满的白馒头,配着一碟金黄流油白青绿皮的咸鸭蛋。馒头蓬松而柔软,一大口咬下去全是满足,再小小地咬一口流油的咸鸭蛋,馒头的甜香与咸鸭蛋的咸香叠合,那是山珍海味也比不上的人间极致啊。
黑夜来访,奶奶顺手打开了灯,暖白色的灯光将黑暗拒之门外,于是它紧紧地贴在了窗玻璃外面,贪婪地偷窥着小屋内的幸福。屋内香气缭绕,屋外月亮正圆。一个小村子,几缕炊烟,一顿粗茶淡饭,这不就是诗意生活么!
恍悟,这才是诗意生活,我就这样无意中与他邂逅了。
诗意生活也许不需要多么高雅的生活内容,我们每个人过的都是诗意生活。就像踏过远方,穿越山野,蓦然回首,诗意的生活,就在身边,就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