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用一只布袋网住月光——自以为抓住了时光的手腕,虚无缥缈的衣摆。 我总想追寻时光,在流失的一分一秒,都是我未曾察觉的。我站在海前远望酿成酒色的夕阳,见黑亮的海鸥被火色蚀去身影,那一荡无际的苍蓝碧落。细碎的日光把海沙耀的细碎闪出光,漫游的噪音在我耳边促使我平静。当我再望去海平面时,时光已经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只留下红晕的长影。它无时无刻不在无息无声的流逝,从我的四周奔去,随着腥湿的海风散向四方,当我想念时光时,时光又一次离去了。 我自家总在叹息时光的丽妙,那是神奇的,令人惊异的,又再平通不过的。它似与世间的造物万象相去甚远,但当细细随着它的脚步去,知晓又是再平易不过的了。我在月光下静立,任辉明穿过灵魂,在流转的时光中,星星点点而斑斓的光流,城市的悲欢,歌泣。时光如龄岁难辨的孩童,肆无忌惮,大笑着从我身边奔过,时光的存在是那么张扬,大方,引人注目。在空灵之中,车水马龙的灯影如游鲸般将我围绕,吞噬。时光流泻,我迟生生的伸出手去探,却又是扑空。 我留恋时光,哪怕是半分虚无。境外稀疏的夏雨,在翠绿间张动,映着华美光景的水花四溅,在湿润的石板上点出坑洼。碧色的水珠从大片的绿叶滑下,在茎蔓间低吟浅唱。在丝丝细雨中,时光似乎随着水渍游走,充斥一方一地,似恍惚之间掀开雨帘,又一次不可捉摸的走远了。自我回过神来,这一切似乎又从未存在了。 时光将生命拥来,又将生命拥走。在春华秋去,夏冬繁繁,时光隐切却又大胆,肆意奔放,永似少年一般,奔于乡间。 时光艳美其随性,千百年来,自妄追寻时光一来,便是相随相依的。只那少年永远年少,奔于乡间小路,无谓何年何月何风雪。只不过是向前奔的,我自家从未靠近时光风华正茂的影子。时光的脚步总匆匆无痕,漫步过春草;驶过汪洋;在密林中叹白雪茫茫。时光流淌在万物之间隙,润物无声。在水溅中莫发;随万霞消去;在萧萧儒雪中等末班的火车。在我关切之时,又溜去了。翻新的日历,草木的生亡,将近期限的生牛乳,电子屏上闪烁的日期,都不惜为时光的印痕。 我曾在五岁的夏日庭院掂起脚来去捉断翅的蝉。记忆中模糊的灯火,蝉的嘶鸣,边际粗糙的狭小木栏,似乎一一拼凑出难反复的仲夏夜来,时光似乎一直停留。在幼时抓住的蝉,走后也只留下透明的蝉翼。我自家自以为抓住了整个夏日,抓住了时光所谓的破绽。在中学时期,夏火将尽,夜长日短之际,我又不经意间在凄潇残叶之隙目睹被埋在枫红中的蝉尸。那破败失去生命迹象的“飞蝉”,仍保留那将振翅飞起的姿态,只不过落满土灰,一捏便尽粉碎了,只留下一只残缺的翅膀。那似为夏夜留下唯一的念想与痕迹,是时光独独来过的证明。 现在看来,时光只是又一如既往地向前奔去了。 时光隐切却且大方的伴随万物,看过每一轮夕阳,踏过生命每一簇草丛,留下潮湿的脚印。奔向雾气朦胧,奔向纷雪,奔向水淋淋的细雨,奔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