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的火焰照到哪,哪里便是光明。
入夜,深黑的天空似一池浑浊的死水,压在人的头顶上,使人喘不过气。
“爷爷,今晚怎么没有星星啊?”
“它们可能迟到了。”
“那它们还会出来吗?爸爸说,等到星星最多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会出来的,雨季结束了,明天是个好天气。”老人闭上眼,不再说话,一旁的艾草静静地燃烧着,时不时迸出几粒星子似的火焰。小孙子眼睛望着天空,一眨一眨的。
城东,敌人的军火库亮堂堂的,四名士兵握着枪守在大门口,里面高塔上的探照灯规律地运动着,僵硬而刺眼。当两束光交汇时,那门口的四名士兵悄然倒下,一股暗红色在满是尘土的地上静静涌出。
黑暗的角落里,一个身影缓缓移动着,他的腰间挂满了自制的土榴弹和刚获得的四枚新式手雷。还剩一把手枪的他没有因同伴的死而悲伤,因为等待着他的,还有更重要的事,他来不及悲伤,他要炸掉敌人的军火库,然后平安回家。
他躬着背,踮着脚,缓缓前行,不留下任何踪迹。随着黑暗一点一点地腐蚀,敌人的军火库戒备变得愈发森严,更多的探照灯亮了起来。这里对敌人来说是明亮而安全的地标,对他而言,不是温暖明亮,而是刺眼的寒光。
深秋,天气越来越寒冷,一阵寒风掠过,前方巡逻的士兵瑟瑟发起抖来,暗处的他,只着一层单薄的秋衣,额上却渗出密密的汗珠,他用缠满纱布的手抹去额上早已发冷的汗珠,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另一只手在地上悄悄抓起一粒石子向那落单的敌人击去,石子落地的那一瞬在地上扬起些尘,他眼里的炽焰也亮了些起来,那敌人渐渐化成一团黑影向他缓缓走来。他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前方,一只手早已握住了腰间的匕首。
来了。他猛地站起,一只手向前抓住敌人的衣领,一个转身将敌人反手捂住,敌人被他死死地锁住,只一瞬,手里的匕首已从敌人的脖里抽出,敌人来不及呼救就被他轻轻地放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这一瞬,只有风静静吹过,吹得他那眼里的炽焰,越烧越大。
营里的所有炸药都已被曾经的战友埋藏好 现在只需一根燃烧的火苗引燃即可。他顺利地到达了引燃处,却不料,那一刻,所有的探照灯齐刷刷地向他投来,那一瞬,他光芒万丈,眼神坚定,没有惊恐,没有慌张,那眼里的火焰也没有丝毫减弱,好似下一瞬就要爆发而出。
在枪林弹雨来临前,他早已引燃了炸药,“嘣——”敌人的军火库瞬间燃烧起来,那火焰熊熊燃烧着,如涅槃重生的凤凰腾跃而飞,那是革命的火焰,那是胜利的火焰!那火焰照亮了整片天空,使死水似的暗空明亮起来。他却终是倒下了,如宏伟的泰山,如奔涌的大海。他面带微笑地倒下了,手里却紧紧抓住他的帽子,那帽子的里面,是他和儿子的照片。
“爷爷!爷爷!快看,那边的天空好亮啊!比满天星星都亮!”
老人猛地睁开眼,是城东,他想起儿子离开家时的前一刻,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下一瞬,一行清泪从老人的眼角划过,重重地砸在了那如风干的橘子皮的手背上。
“爸,等下次我回来,我就好好地照顾你。”
“儿子,等爸爸下次回来,就陪你一起看星星,陪你看最亮的星星。”
——“是爸爸要回来了吗?” 小孙子望着那比白天还亮的城东,眼里充满了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