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与邂逅
初见时,初春河上刚泛起第一道涟漪,你静立在明明的光辉中。我远远望着,只觉你是人间曙光,如山河间的皓月清凉。
广袤的天宇被染成漆黑的底色,新月初生无垠的天幕上缀满璀璨的星星。你如期而至,立于光辉之下。整个世界沉浸在银色的光海中,树枝在月光的照射下,斑斑驳驳地撒下一地疏影。我站在一方窄窄的角落,只是静静地望。你似披着蝉翼般薄薄的轻纱,仰首望着天幕上的璀璨,眼眸深处似漾起水光,脉脉含情,凝眸不语。于是我每夜都守在这,静候你携着世间的光而来。偶尔我会伸出手,试图触到你的光……我沦陷于此,痴迷你皓月般的眼眸,痴迷你身上明明的光辉……
可那夜,你没有来。我等着,等到星星藏匿起光亮,等到朗月滑落枝头,等到熹微的晨光洒落在你伫立过的那片土地,你依旧没有来。我去询问夜夜陪在你身边的那条小溪,想寻着你的去向。“她走了,去了银河,她想寻着她的光,”溪流轻声言道,“她总会向前走的,不会永远停滞不前。”
银河?太遥远了。我暗暗想着,或许我将永远蜷缩于这方灰暗之中吗?好像每个人都在追寻光,毋庸置疑,光是世间所有美好的化身。不知何时起,玫瑰不及你娇艳,晨露不及你清澈,栀子花不及你清芬。盛情以山河,山河不及你。
我迈开步子,踏上还残余着你光辉的路。我要到对岸去,纵然江面水雾弥漫、渡口渺茫;我要到远方去,纵然沿途处处可见迷雾断崖。跨过山川大河,我穿梭于颗颗行星,置身于无尽黑凉。冥冥行星中,我再次瞧见了你,笑靥依旧,光辉依旧。我大跨步子,披星戴月,抛下世俗奔向你。你的光辉漂白了一片天,我奋力靠近、靠近,渐渐看不清脚下的步伐,望不见你的轮廓,只有那刺眼的白光充斥着我的眼眸。我不顾一切地冲,却被陨石绊倒,坠落于杂乱的碎石堆 ……
待我醒来,四周早已没了你的踪迹,寒冷、孤独如潮水般翻涌而来,一点一点吞噬我所余不多的温暖。再一次,我回到那方灰暗,闭上眼,无数线条来回穿梭,万点金星纷纷坠落,耳边嗡嗡作响,一时心乱如麻……“在追什么?”静默中,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哦,是身旁这颗碎石。“我的光。”我微启双眸,尝试重寻你的身影。“别追了,追不到的。你很像曾经的我,你也清楚我现在的处境,粉身碎骨,”它的声音低了下来,略带颤抖,“他们看不到灰暗的我们,他们只看得见比他们更耀眼的光……”它的声音变得缥缈,似轻纱缠上心头又在眨眼间消散。“那就成为光。”我站起身,挺直脊背。
那就成为光,或若天穹上的花火,即使只是一瞬的繁华,也明耀得震人心扉;或若如约而至的晨光,一点点驱散沉默的黑暗,在众盼之下,携着热烈的暖意而来;或若黄昏橘黄的落日,用自己最后一抹温存的温柔,将那一隅天际染成粉红……我模仿明耀的行星的姿态,褪去层层灰暗,收集每束光亮,在银河中穿梭地愈发迅疾,身后摇曳着一条璀璨的光带……碌碌的脚步中,我踏出了光,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明耀夺目的光!
我默默跟在你的身后,静静看你我的光交织融汇……你放慢脚步,最终驻足,低头,是一团小小的黑影,是你久违的影子!你含着笑转过身,十指纤纤,掐下一粒星辰,印在眉眼间,而后盈盈地笑望我:“嗨,一起去远方吗?”我弯起唇角,掬一捧你的光辉入怀:“好。”……
那天,你我环坐在那枝玻璃罩着的玫瑰花旁,看了四十四次日落。你喃喃感慨上天让我们邂逅,我不言,含笑盯着玫瑰。于我而言,这哪是缘分的邂逅,这只是蓄谋已久的如期而至。
零碎的岛屿终将寻着海,漫漫且慢慢。你总会邂逅你的光,或早、或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