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天黑了,也许是几个小时前——不是一下子变阴沉去下去,而是如墨般在天边蔓延。至于天是何时黑的,我也不清楚。
夜是昏沉的,死寂中无一点火光,仿佛一切生机都被它吞噬。远处传来野犬的吠声,又或是某种生物的悲鸣,在弥漫的雾霭中穿越一座又一座村落,向蜷缩在墙角的生灵传达那未知的恐惧。
当万物瑟缩于这黑暗的朦胧中时,远处燃起了一点星火——在风中摇曳、颤抖着。可就像是寒冬中的枯叶,暴雨中的承蜩般脆弱,它洒出最后一丝光和热,便消失在深处了。
我躲在小屋的橱柜中,透过眼前的缝隙凝视着那一点点火光。“真好啊,哪怕能像它般撕破一点黑暗,我便也知足了。能不能给我给火?”我不禁说出了声。
橱柜中的碗们淅淅索索地摩擦着,似乎在对我刚刚的话发出抗议:“就凭你,一盏被遗弃的小油灯,能发出多少光呢?”
被岁月腐蚀的刀叉也瑟瑟作响,看来我引发了它们的愤懑与嘲弄:“你不行,不是所有东西天生都能发光的,比如我们,比如碗。”
它们微微晃动,发出令人作呕的碰撞声。我很想反驳,可是它们说得对。我在这黑暗中已不知沉睡了多久,灯罩上积满了灰,迎面的玻璃也早已破碎,本身黑暗之物又怎么可能照亮别人呢?身处泥潭的人又怎能发起冲锋呢?
我透过眼前的缝隙,看着一盏盏灯燃起又熄灭。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一粒光刺破了亘古不变般的黑暗,又如同星火燎原似的,地面上燃起灯火,天空中星辰闪烁,十万只金锣齐声作响。灯火相连,仿佛在传递:“黑暗已经破碎,光明即将来临!”
灿烂如阳的,便带头发起冲锋;就连最晦暗的,也在属于自己的战场挥舞。它们舞动着,颤动着,发光着……
我坐井观天,天穹星海依旧耀眼。
可我的小屋还是阴沉的,不,不,我也想要燃烧!难道你们看到我支离破碎,烟尘笼罩便以为我没有声音,没有灵魂吗?你们错了。掀开那一粒粒碎片,穿过那一道道尘埃,你也能看到我的心,一颗想要破碎黑暗的,炽热的、跳动着的心。
如果我被点燃,我也想要用嘶哑的喉咙诉说:“黑暗已经破碎,光明即将来临!”
我要用嘶哑的喉咙歌唱:“请给我以火,请给我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