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心灵之窗,外面的世界,阳光正好。
“高堂老母难叩问,怎不叫人泪涟涟。”一袭赤红的帔,一身青蓝的裙,那“点翠头面”熠熠生光,几支凤挑更是随着谭派《四郎探母》的声线而光彩流动。幼时的我当然还不知道这繁复的行头具体叫什么名字,但那演员的一颦一笑却已深深地镌刻进了孩提时代。殊不知,早已彳亍在一条京剧之路上。
可我偏偏是男生——从专业上看男生唱京剧没有任何问题——但在现代校园中,着实是一件不新鲜的“新鲜事”。会不会被嘲笑不够男子汉?那年杪秋,窗外幽阒的小道有淡淡的秋光,我却不愿开窗,默默地倚在那微皴的旧墙上。
“统领貔貅战沙滩,失落番邦十五年。”脑海中回忆起那红帔,那凤挑。是啊,既然喜欢,既然选择,又何必退缩,何必迟疑?
学戏,很难。枯燥的音阶练习和节奏练习交错相织,我却从未想过退却。在我以为可以唱出动听歌曲时,评语却只有干涩、生硬,这又如何!草木菀枯,时光流转,窗外青葱的绿褪成了枯槁的黄,又覆上皑皑的雪。突然那一刻,我似乎找到了歌唱的方式:声音贴着后壁传到脑后,又从眉心传出,腹腔和胸腔也产生共鸣。那一刻,我坚信,即使加下来要练习极难的动作,我也不会退缩!
大拇指轻轻贴于中指边缘,其余三指微微弯曲上翘。为了兰花指的“钩”与“柔”,我常常对着镜子独自练习。慢慢地,僵直、呆滞的手指有了些许灵性。目光聚焦,眼皮抬起,或跟着绢帕左右移动,或长时间不错眼地盯着墙上的“定睛物”。为让眼神变得更“明”、更“实”,我忍受着眼睛的酸涩、对抗着眼皮的打架,只想在学戏的路上再迈出一小步。当老师夸我的眼神更加明朗清爽时,我是那样自豪。
“我若探母不会回转,黄沙盖脸尸不全。”京胡一响,聚光灯下,我便自己融进了时空远处的杨延辉,演着他,体味着他,似乎自己也好像当年在沙场征战,策马扬鞭。不想,台下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掌声与喝彩。那一刻,我终于释然。
推开那扇窗,那扇心灵之窗。外面的世界,有戏曲作伴,梦想同行,那风景,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