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窗,阳光正好
明晃晃的灯光拉成了一条细线,“刺”一声异响,如巨浪,猛地从话筒这端推向演播厅的四面八方,也把怯生生的我推到了舞台中央。
我隐约感到额上沁出了汗珠,于是用力眨了几下,希望能看得分明些。等到眼睛已经适应了四周,我却感觉更紧张了,暗暗地咽了咽口水——那些若隐若现的影子没有一个是我所熟悉的,我所熟悉的身影不在这里,我被一种空前的忐忑包围着。
我感到,手里的演讲稿不住颤抖着;我听见,清嗓子的声儿、扇纸片的声儿、还有敲笔的声儿;我想到,台下有无数双饱含期待的眼睛或是幸灾乐祸的眼睛正盯着我。但我偏偏……偏偏好像失了声!虽然张开了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毫不夸张,我那时真是感到天旋地转,一个霹雳,耳朵嗡嗡作响,仿佛整个天花板都塌了下来,尘埃在空气里奔跑着,大笑着。
泪水模糊了灯光,脸颊上划过一丝寒凉,不争气的泪水跳到了演讲稿上,手边湿湿的、冷冷的,空气在一刹那凝固了。
是啊,如果时间也能在那一刻停滞就好了,至少能留最后一丝体面。但我捂着脸,一股脑跑到幕布后,灰溜溜地下了台阶。闭了眼,我满脑子都是台下攒动的一片嘲笑,他们窃窃私语,投来得意的目光,好像故意似的把头昂得很高很高。
依稀记得自己跌跌撞撞离开了大厅,一路上,讲稿不停地散落,我慌乱地捡拾,眼泪再一次吧嗒吧嗒往下掉,我想强忍着不出声,但全身没了丝毫力气。
脑子里只有唯一的念想:回家。像是“有求必应”似的,我随即便瞧见了母亲。“妈!妈!”我大叫着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妈……”话音未落,我瞥见了她手机上频繁弹出的消息提示,和那根在黑发丛中格外亮眼的银丝。我心里一震,平素朝夕相处竟不曾着意,年轻的母亲为她的女儿操劳、担忧得够多了呀。“妈,没事,我就是很想吃汤圆了……”
“乐乐!乐乐!”远远地望见是朋友在向我挥手。我心头一热,迎了上去:“唉,真是糟糕极了!我想跟你说说今天……” 可朋友自顾自地讲着她的趣事:“好呀好呀,那你先听我说完……”呵,自己竟一句话也插不上,我感到那点渺茫的期待也溜走了。
我想,那就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场吧。我绕路走到了熟悉的绿林子,在那把无时无刻不被阳光笼罩的木椅边停住了脚步。我倚在木椅上,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下,竟舒服极了,四顾无人,于是索性就舒展身子躺下了,分明是粗糙冰冷的木椅,却像是枕着软绵绵热烘烘的棉花糖。不知我那样“不顾形象”地在那儿躺了多久,当丝丝凉风唤醒美梦,只觉得身子也轻盈多了,竟是空前的惬意。
此后,每当我遇到挫折、心灰意冷时,我都会忆起那个乌云密布,继而阳光普照的下午,正如梁启超先生说的“太阳啊,得亲自去晒”:与其在失落的小屋子里唉声叹气,不如推开窗,把阳光迎进来;与其抱怨生活中被幸运的阳光眷顾太少,不如主动走到阳光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