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试图点燃一堆篝火.
湿冷的空气让木材并不容易被点燃,只听‘哗-哗-’几声,一些微小的火星从手中的打火石飞到了引火的松毛针上,明亮的火焰蹿升而上,出现了光。
我慢慢地靠近这堆篝火,如同魔怔般的盯着火焰的长消弭尔,借着这难得的火光搓了搓冷的发麻的双手,听着湿木材采燃烧发出的爆裂声。‘噼啪,噼啪’我在心中自顾自数着节拍,慢慢的空气中出现一丝冷意,我心下了然,是赴约的人到了。
成熟番红花和腐烂野玫瑰相混合的气味越发浓烈,来客站在了我身后。
我没有回头,压抑着心中的躁动,耳边只听得见粗重的喘息声。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在心中对自己挤出了一丝苍白的微笑。
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当我夜不成寐时,我总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像一朵燃烧着的野玫瑰,放肆的闯入我的世界,虽转瞬即逝但离开后总一地狼藉,留下我一人独自收拾自己的心情。这朵红玫瑰也许是夜莺的遗留物,能为一朵玫瑰寻死觅活的人必然也能冷淡的将玫瑰抛弃—可惜夜莺不懂,如同它不懂复杂的人心,正如我不知该如何面对生活的狼藉。我知晓,这朵独自踟蹰的玫瑰是一个孤独的征兆,日夜颠倒,唤醒我的记忆,责备我的遗忘。
它因我而生,是我与生俱来的影子。有光的地方,便无可避免的会有它的出现.
似乎在持续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沉默后,影子堪堪开口,带着一丝犹豫的问道:“等我很久了?”我在心里讥讽着影子无所谓的尝试,越发厌恶它的存在。我仍不回头,眼睛只死死的盯着眼前小小的篝火,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感受火焰的热量,但又犹豫着收回了手。影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停顿了一会后,终于下定决心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这儿这么冷,你…”我动了动嘴唇,但终归于沉默,“我不需要这种东西的关心”,我在心中固执的默念着,影子却耐心的等着我,等待我的回应。
“来找我,为难你了”我生硬的开口说道,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难听。影子斟酌着:“你这段时间似乎总太苦…”“那又如何?”我飞快地打断了影子,想反驳些什么,但…又无话可说。“你并不了解我的生活,我经历的你根本不懂”我的情绪被轻轻的提起又放下,心思如同缠绕在一起细密渔网无法整理,于是我乐得轻松,自我逃避,此时此刻,太过于明确的心情也许本就是一种吊诡。
我向前走了几步,一点一点靠近那堆篝火,我把沉默的影子抛在脑后,靠近,再靠近一点点,直到篝火传来的热量刺痛了我的皮肤,我越靠近火光,背后的影子便显得愈加深沉,愈不可代替。
“我厌恶你”
“我知道”
“为什么我无法轻盈…为什么我要承受那么多的不公平…”
…
“为什么?我的无理,我的愤怒,我的悲观,我内心深处的落魄与孤独,皆来自于你,就连我不营字造句,不与梦想交易无法被触动的核心都与你有关…”
“你拥有我的寂寞,我的黑暗”
“更有我的信仰…”
“你是因我而生的记忆,更是因我而生的错误”
我声嘶力竭,语与伦次,我开始愤怒的咆哮,咆哮里交杂着绝望与混乱的哀嚎…
我想呕出灵魂…
在头痛欲裂之间,我感受到一双温热的手抚上了我的脊背.如果没有回忆,如果没有痛苦,就能就此轻盈,就此,随火光而去…我几欲站立不稳,向前踉跄又被灼热的火堆打回原地,影子冲上来想拉住我,我的手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联系上了,我一把甩开了影子,借着这股力量,我后退几步,而影子跌进了火堆中…
我后退几步,双手紧捂着脸,我不敢看火堆中的影子,因为我想那一定是让人一碰就头破血流的现实。借着指间透过的光,我发现火光再渐渐地暗下去,四周突然黑了,黑得好快…我突然害怕起来,像一只长年受到太多惊吓的流浪猫那样缩着身子。突然背后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种太阳晒过之后,温柔的味道,是黑夜之中的温暖源。
是,我的影子吗?
我不敢回头见他,伸出一只手掌,心里正躺着一颗微小的星光,璀璨的光束,沿着掌纹的纹路弥散开来。
“这是什么?”我把头埋在手臂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闷闷的问道。
他的声音低沉又柔软,又是那么的熟悉,是我的影子啊!“是你忘在我这儿的小东西”我小心翼翼地拿走那颗星光,捏在手指间。
好亮
星星是太阳掉落的碎屑
“你还好吗?”我转头看向他的眼睛,愣愣地问道。
他一下子笑起来“我没事”他垂下眼睛“抱歉,没有及时保护好你”“以后我会的,当然…从前也是”
这…是我的影子吗?
“你是谁?”我仰头,我看见他的瞳孔黑的发亮。手中的星星好像也都跟着亮了亮,凉凉的星光,四处流动让四周也变得星星点点,璀璨闪烁。
“我一直是那个坚强的你”
“作为你的影子,我见过你太多的情绪,它们属于你,来源于我,不过,也许反之亦然,在你需要时,它们源于你,更属于你,而将拥抱你”
那一刻,我不见玫瑰张牙舞爪的利刺,一阵馨香扑鼻而来。
空间突然塌缩
我睁开沉重的双眼,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难过、委屈、慌张,还有沉在最底下的心安,纷繁的情绪混在一起,与我一起完成了一次不可思议的梦游,最终跌落到棉被里。
“做噩梦了吗?”我眨眨眼看见的墙上借着如水,月光映出的影子,声音有些慌张,但又是那么熟悉,熟悉到让人心安。
我摇摇头,把脸捂进暖热的被子里。
是一个带着星星碎屑的美梦
在星星碎屑的指引下,我用黑暗换取月光
纵身一跃,陷入人间的温柔遇境
永久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