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我最喜欢住在奶奶的家里,因为那有有我儿时最大的天然乐园——碧绿的藤,嫩绿或是翠绿的叶,稀稀松松的淡淡的小菜花儿,小池子里的几点浮萍、几截枯草……亦有那数不清、说不上名儿的稀奇古怪的各种小虫子等。点点滴滴,东平西凑成了我的故园,奶奶的菜园。
那些在菜园的日子里,我在菜园里漫步,脚下踩着鹅卵石混在泥土中的小径,路边几株狗尾巴草在随风摇曳。那时的日子总是无忧无虑的:看见一朵小花,要凑上去看看,但花还没看到,可能又瞥见什么果实成熟了,于是又打了个转,去摘果子了。正在抱着果子啃的我,又会被飞过去的红蜻蜓或是花蝴蝶,甚至一只突然叫起来的蝈蝈吸引住,又扔下果子去追赶小虫去了。而这个过程,又始终会被一只受惊而扑腾飞过的麻雀打断。所以到头来,花没看到,果儿没吃完,虫没追到,鸟儿也飞了……就这样,一天中的一半光景也就这么过去了,我就好像什么都干了,但却什么也没干。
菜园的景观四季变换更替着,每天都是崭新的一天。春夏秋冬之景无穷尽,每天都不会烦腻。
在夏夜,我会与奶奶一同搬来凉倚,就在菜园的空地上,着夏夜里吹过的习习凉风,惬意地躺在满天星辰下乘凉。
因为只有一个躺椅,所以我躺一半儿地方,奶奶一半地方。但是我无赖,我要枕着奶奶的手臂。
在清朗的夏夜,夜空总是深蓝又明亮,镶嵌了数不清的星星。在此起彼伏的虫鸣声里,数着从眼前飞过的萤火虫。这时奶奶会突然出声,讲起了今天她在菜园中的所得如何,干了什么什么。老年人总是这样,一天到晚絮絮叨叨地。她总是讲得很高兴,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还时不时地问我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
可我心中哪儿有她的那些烦扰,我心中系着的只有我的飞虫和果子罢了,哪里顾得上听?只是胡乱回答一些胡话敷衍而已。
在奶奶的叨念中,我的意识也开始朦胧,眼前不飞而过的萤火虫和天边闪烁着的星星也逐渐开始看不真切,奶奶说话的声音也随着那嘹亮的虫鸣声逐渐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第二天睁开眼,我安稳地却躺在床上。
而如今,我逐渐长大,那让我魂牵梦萦的故园很多年都再也没有回过。但我能意识到,在离了菜园的任何地方,我远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安宁。我会时常站在城市的窗边,望着那灰蒙蒙的天空,那怏怏的树与看腻了的行人街道,我就会想起故乡的颜色来:虫儿,鸟儿,花儿,果儿,晴日里的太阳雨,夏夜里的满天星,还有星空下,奶奶的笑颜……
吾心安处是故乡,吾心安处满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