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与邂逅
瓦列拉坐在雪堆上,望着远方的火车坚定且势不可挡地驶来。铁轨上堆积的雪被毫不费力地推开,火车上巨大的探照灯发出的光束照亮了空中的雪花,也照进了瓦列拉的眼中。火车呼啸着经过,大地也颤动着。“它就像一把贯穿雪原的利剑。“瓦列拉这样想着。”
每个月火车都会经过这里,载着补给与工业原料。处在辽阔的西伯利亚中的一个小村庄,这辆火车是瓦列拉接触外界的唯一方式。车上的工人有时会带来一些新鲜消息。于是每个月的这一天,瓦列拉都会早早坐在这块地方,沿着铁路望着,盼着,期待那一束光的出现。
火车已驶过了。瓦列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渣,向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小村庄走去。平日里,瓦列拉帮自己的爷爷做农活——种土豆、磨麦粉,闲暇时就与伙伴们去针叶林聊天、奔跑,过得还算充实。
到家时,爷爷已做好晚饭,这正在座上等着瓦列拉回来。一跨进门,瓦列拉就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气氛与往常有些不同——桌上有沙拉、土豆、肉饼、猪小肠,以及两个酒杯。可今天分明没有客人!瓦列拉有些局促不安地坐下了。
“瓦列拉,”瓦列拉的爷爷巴普洛夫——一位两鬓斑白但仍身体硬朗的老人——说道,“我的好小伙,你已满十八岁了。从现在开始,你理应长大了,要开始料理自己的事了。”说罢,在瓦列拉惊愕的眼神下,巴普洛夫给瓦列拉的酒杯里住满了酒。“为成长!”爷孙俩举起了酒杯。几年前就偷偷尝过的酒液,瓦列拉却尝出了更多的味道。
吃着,喝着,瓦列拉忽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记得自己很小时父母便牺牲了——是与白匪交战时牺牲的。巴普洛夫仿佛明白了瓦列拉心头所想,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又缓缓开口道:“你的父母都是好样的。那个年代我们的国家还很弱小,无论是内部的反动势力,还是西方的国家都想掐灭这团小小的火苗——这一点光明。你的父母是在戍守这点属于全人类的光明时牺牲的。以前我只想让你安稳地度过一生,但着还得由你决定。瓦列拉,你应该成为一个男子汉,一个顶有主意的男子汉,但得由你决定,我的好小伙..”巴普洛夫絮叨着,瓦列拉似懂非懂地听着,脑袋一片混沌。
晚饭结束了。瓦列拉倒在床铺上,脑袋沉痛,好像马上就要睡去,但又好像有许多东西需要思考。于是他挣扎着站起来,穿上衣服,踩着石磨爬上了屋顶。外面冷得要命,但瓦列拉还是躺在了顶上。他看见了曾与伙伴们在其中拉手风琴、唱歌、打闹的树林,看见了冬夜下寂静的村庄,看见了黑夜幕布上的点点光亮。多美的一副图景啊!瓦列拉心想。
他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村庄,又想到外面——人们为何干戈相向呢?父母的牺牲又是为了什么呢?可不待想通这些问题,他的头已向一头歪去,呼吸渐缓起来——瓦列拉终是睡着了。
火车来得勤了。听工人说,外面局势紧张,英法正在和德国交涉,但应该不会影响到这里。
瓦列拉仍和以前一样,干农活,闲暇时独处或与伙伴们消磨时间。但他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堵着,不大畅快。
天气渐暖,雪渐渐薄了。瓦列拉坐在土丘上,看着火车轰鸣着,略显焦急地赶来。但它还是那样坚定,它的光亮仍是那么夺目。瓦列拉想着。
这一次的火车带来了些许不同——瓦列拉回到村庄,村民们都拿着一种纸单。瓦列拉从地上拾起一张,映入眼帘的是赤红的底色和锤子镰刀的标识,上面写着“征兵”的字样。听别人说,我们国家和另一个国家开战了,至于那个国家,似乎挺弱小。瓦列拉听完,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将纸单叠好放进了兜里。
火车来得更勤了。车上开始出现红军的身影。直到一天一个车厢上坐满了农民与工人。“德国人来了,我们把村庄烧了,啥也没给他们留下!”瓦列拉听着,在一旁怔了良久。
不知何时起,村民们开始收拾行李了。瓦列拉怔怔望着巴普洛夫将自己熟悉的物件一件一件装进包裹——至于那些没装的,最终只能化作灰烬。他沉默地坐在地上,掏出那早已揉皱的纸单,反复地看着。忽然,瓦列拉听见一阵轰鸣,扭头一看,一道熟悉的光映入眼帘,伴随着赤红的旗帜。瓦列拉翻身而起,顾不上拍掉身上的泥土和草屑,踉跄着向那边奔去。巴普洛夫转过头来看见瓦列夫追着那束光,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