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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别 班级 姓名 指导老师 赛区
高中组 0 严诗语 刘鹏 四川
时间:2021-11-28 点击量:331 推荐量:0 评论数:
				

留二月

“希望你记住我,记住我这样存在过” ——题记 火渐渐蔓延,熊熊火焰肆无忌惮的扩张着他的领土,带着浓烟与灼热,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呼啸,火中有一个滚动的身影,他像是受了无尽的痛苦,却不逃脱,直至消失…… (一丿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在大苍山。 常说翠色欲流的森林,万古长青的森林。我穿过布满光斑的石板路,挠了挠被蚊虫叮出的疙瘩,心理乞求着护林实习的两个月快快过去。走着走着,眼前便出现了一座瓦房,墙壁上用红颜料方方正正地写了几个大字:天当房,地当床,林子就是我们的家。 “老刘,派了个实习的,你带一下。"村长敲了敲门。 几秒后,门开了,出来一个男人。他是个黑瘦的老头,手持砍刀,身着迷彩服,劳保鞋上沾满泥土,脸庞和手臂有依稀可见的刀疤与咬痕。对上他那如同深渊的眼睛,我不自主地移开了眼。 刘二月,一名自然村级护林员,我的指导员。 (二) “二区那里有一片荒地,带上新运来的树苗,种树去。”几天过后,那片空地萌发出新的生命。 “夏季是森林火灾高发期,我们护林员一定要做好盘查工作。"于是,刘二月拖着我连续走了三公里,不放过一丝一角的潜在危机。 “最近三区少了好几棵树,定是偷伐的村民,走,去瞧瞧。"就这样,一老一少,拿着砍刀,在灌木丛里蹲了三天三夜,才逮到了那村民。刘二月对他进行了达两个钟头的批评教育,并把他送进了相关部门。 才半个月过去,实习生该干的、不该干的,刘二月都让我做了。起早贪黑、风餐露宿是常事,劳累的工作让我日渐消瘦,可却一天也不能停歇。可怕的刘二月。 刘二月平时沉默寡言,对谁都不爱讲话;夜晚例行巡视时,他从不点灯,在漆黑的夜色里行动自如;别的护林员都有一本厚厚的工作笔记,他却没有。奇怪的刘二月。 但刘二月是一名真正的护林员,只要是关于大苍山的,就算是一件小事,他也会一丝不苟地完成。我见过他栽种树苗时的温情;见过他防治害虫时的细致;见过他巡查山林时的谨慎。他无妻无子,每天想的事,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大苍山。 他用行动告诉我,护林,不是儿戏。 (三) 那是我见他第一次点灯。 刘二月病了,累的。在我强烈要求下,他答应了静养,巡山的任务落在了我一人肩上。 我小心翼翼地穿过丛林,晚风微凉,漆黑的夜幕嵌进几片云朵。忽的,我停下了脚步,望着眼前刘二月从未带我踏入的未知领域,踌躇片刻,继续前行。这个地方有我在大学课本里才看得到的野生植物,我感到惊喜。我怀着这种心情,往深处走了不知多久,回过神时,我已经成功迷路了。路过一条窄道时,左脚下的黄土散落了大半,我跌到了一旁的低矮的坑地。 手里的电筒被摔的七零八散,兜里的手机掉了出来,屏幕破碎。我的身上有些许被枸骨刺破的伤口,头发占有泥土,显得格外狼狈。我试图站起来,脚踝处顿时传输强烈的刺痛,望着眼前比两个我还高的大坡,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接着周围开始不合时宜的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搭配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夏夜,显得格外阴森诡异。恐惧的种子在心里疯狂的生长,像一个恶魔张牙舞爪地将我吞噬。那是一个漫长的世纪,长到像是生命的尽头。 忽然,远处传来呼唤我名字的声音,一束微弱的光在这个漆黑的夜显得格外突兀,霎那,黑暗的世界崩塌,那一束光照亮了我整个世界。 是刘二月。我激动地回应着,他闻声赶来。 原来,他和村长一直在值班室,见我久久未归,村长便想带几个村民上山找我,被刘二月拦下,并以熟悉地形为由,只身上山寻我。 等到刘二月用救援绳把我拉上来,已是半小时之后了。 此刻我心中各种复杂情感相互交错,只会为了一句“刘叔,谢谢你”和两行热泪。 他“嗯”了一声,随即搀扶着我朝山下走。没走几步,我猛地发现了前方路旁的灌木丛里有一双发光的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我的脚像生了根一样不动了。刘二月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僵硬,他回头询问。 “前面……有……有”野兽。没等我说完,那“绿眼睛”发出了示威般的吼叫,刘二月把我护在了身后,低声说道:"是野猪,不要动,屏住呼吸,迷惑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的心在剧烈的跳动。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我的脚没了知觉,野猪好像厌倦了这个游戏,慢悠悠的退回到属于它的领地。 刘二月安抚着我,对我说:“这片领域的岩层比较疏松,且野兽出没频繁,所以我从未带你来过。” “你可以,为什么我不行。"我疑惑道。 刘二月拧起了眉毛,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你们这些为了来学分不情不愿来这里实习两个月然后一走了之的小姑娘,没必要受这些苦。” 听罢,我的喉咙仿佛被罪恶的双手掐住,发不出半个音节,我的心中满是被一语道破初衷的羞愤。回想这一个月,虽然饱含艰辛与劳累,可也不乏快乐与愉悦。大仓山里没有灯红酒绿,没有纸醉金迷,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山峦连绵,只有绿树青杉,只有微波粼粼。这里不是物欲横流的社会,这里是与世隔绝的自然。她会温暖你的心灵,同这碧海蓝天! 思及,我喃喃开口:“刘叔,我想做大苍山的三月。” 我抬头看向刘二月,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太阳升起,他眼里有光。 (四)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是早晨请假时的匆匆一瞥,还满怀欣喜地说晚点带惊喜给他。这一走,竟成了我此生永远的遗憾。 傍晚气温还是一片燥热,刘二月像往常一样,在山间巡视。 突然,他嗅到了一股不属于这片山林的、危险的气息,心中警鸣声大作,踉踉跄跄的循着气味跑去。不远处,是由一根烟头点燃周围芦苇造成的火苗。 火并不大,用鞋踩灭就行。他想。 殊不知,死亡之神悄然降临。 一脚下去,烟头随着脚的力度深入芦苇深处,火更大了。他吃疼,向后退了两步。他来不及疑惑,就感到阵阵惶恐,耳边防火呼叫林的警报声响彻山林。 他在山顶,等救援队来时,这里早已一片狼藉,他触碰着面前不算太大的火焰,抬起了头,周围弥漫着夕阳的余晖,他的眼里,是被光反射的火焰,明艳至极。 等不了了。 刘二月笑了,他忽地倒下,地面发出巨响。他滚动着身体,把火焰压在身下。他不觉灼烧,因为他有一颗比火更炽热的心脏,他的身下,是他所热爱的土地。他的眼睛有从未有过的明亮,有着对赴死无比的从容和坚定,也有着对大苍山浓浓的不舍与眷恋。 我以肉身博烈火,愿护大苍生万古长青。他想。 火苗未尽,山下传来救援队的呼喊声,他闭了眼。 眼角光未尽。 (五) 我已记不清听到他死讯时的心情。 只记得那天太阳在远方坠落,我捧着手里的林场工作证,从那天后,为了它,我一直在准备。我得意洋洋的想着刘二月看到它时脸上的笑容。 我等啊等,等的都睡着了。 只记得再醒来时是防火呼叫铃响彻四方的警鸣,是村长慌乱无序的叩门声,是拿起衣服冲向火海的慌张,是发现身旁已不再有熟悉声音的害怕,是救援员拍着村长的肩说抱歉的叹息…… 天地终归于平静。 我连刘二月的遗体都没等到。 刘二月走的太突然,我连悲伤都反应不过来。“一位护林员为灭火而殉身”,在这个泛滥着感动的世界,似乎掀不起太大的波澜。我的刘二月就这么走了,如同穿越指间的风,拂过林梢,最后消失在无尽的远方。 “刘二月,你一个瞎子,救什么火,晓不晓得跑啊!”身旁的村长朝火里悲吼。 瞎子?! (六) 刘二月是一个瞎子,天生的。 1960年2月,他的养母在一次下集市时偶然捡回了缩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的他。养母是战士遗孀,膝下无子,她的丈夫是为守护这片土地而牺牲的。她便怀着丈夫的遗志守在这里。养母给它取名为刘二月,希望他留住二月,留住这碧海无尽的春天。 刘二月从小跟着养母守卫着大苍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渐渐地,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大苍山的一花一草,每一棵树的方位,每一阶石板的轮廓。只要在这座养他的大山上,他可以与常人无异。 养母还教他读书说话,教他辨认每一种野兽的吼声叫,给他描绘每一类植物的模样,让他聆听大自然的声音。他凭着对山林市场的爱,志愿加入了大苍山相关护林部门,成为了一名护林员。养母离世后,他一直守着大苍山,四十年如一日。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老头从未看见过太阳,却企图亲手造一道光。年少受养母的养育之恩,便用生命守护着大苍山,成为他一生的信仰。 (七) 山火熄灭,就来了一场雨。 我跟着工作人员前往火源地,这场火因发现及时且火源较小,损毁区域并不大。灰烬的中央,静卧着一把熟悉的砍刀。 我走过去,蹲了下来,抚摸着砍刀斑驳的裂纹,听着山间鸟鸣脆脆,望着山中青烟缭绕。一夜之间,山沟的百合花竞相开放,倾尽满山花海,只为送一人。 刘二月生于大苍山,死于大苍山,他终究还是和他最爱的土地融为一体。 眼前一片枯叶脱离大树,飘飘忽忽,布满视野,落地无声,可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滚烫的馨香穿透我的胸膛,护林的信仰,万古长青。 我拿起砍刀,站了起来,注视着远方。 雨停了,朝阳升起,一大束阳光喷涌而出,闯入树林的怀抱。 是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