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广阔的厚重的阴云悬在空中,将太阳深深遮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压抑,令人感觉窒息。隆冬已经将它的魔爪伸向这座刚经过战火洗礼的城市----斯大林格勒。严寒,饥饿,在西线躁动的德军随时可能进攻带来的不安与恐惧,已经像失控的瘟疫一般在这座城市肆意蔓延。无尽的战争,无数的死亡让苏联军民灰心丧气,在无光的雾霭中找不到方向。
在远处的天边突然出现几个黑点,他们在移动,在放大,在靠近。德军的新一轮轰炸马上又要开始。“纳粹来了!”一声惊号在空气中炸响,仿佛将凝沉的空气点燃,人们开始尖叫着四处逃窜。斯大林格勒城区内已经因为狂轰滥炸变得面目全非,到处是断壁残垣,破瓦废墟,能够藏身的地方屈指可数。哭声,叫喊声,哀嚎声,一齐奏响了这座城市杂乱的旋律。
在一片不大的空地上,几个孩子吃力地推着一门防空高射炮。他们抱来弹药,堆好沙包,熟练地快速部署,调整好大炮的角度,等待着德军飞机的到来。他们中大的不过十六岁,小的约莫九、十岁,以凝重的神情望向惨白的天空。在逃奔的人流中,他们成了“另类”。
“你们在干嘛?为什么还不走?”一名逃亡者以极快的语调向他们呼喊,他脸上没有一丝红晕,衣衫褴褛,冻得瑟瑟发抖。年纪最大的孩子以平静的语调回复他说“我们不走。”“您让我们上哪去?”最小的那位也附示道。在无穷无尽的摧残之后,这座城市的人民,已经少有人还能拥有完整的家庭。在这座墟散人离之处,这几个少年,全都在不久前成为了孤儿。
德军投下的第一枚炸弹,在近处的楼顶炸响,接着炸弹便像铺天盖地的冰雹一般倾泻而下,城中炸声四起,掩盖了一切声响。不间断的爆裂声震耳欲聋,将先前的旋律替换。
几位少年取出炮弹,推进炮膛,捂耳俯身,一套动作配合得行云流水,随即便是震天动地的轰鸣。满怀着仇恨的炮弹与一架敌机擦肩而过,在空中炸开一朵红花。“该死。”“还没结束!”少年们呐喊着填装了第二枚炮弹。炸弹的爆鸣与炮膛的巨响构成了一首在隆冬中的壮烈交响乐。火药爆炸发出的红晕与滚滚浓烟将城市的图景扭曲成一幅惨烈的抽象画。
房屋与地面被炸碎,瓦砾四射,烟火四起,被少年们打中的敌机带着绚红的拖尾与恐惧的哀嚎坠落。少年们眼中折射出的怒意与恨意,已经将他们打中目标的喜悦几乎掩盖。他们不断调整大炮角度,不断把炮弹推进炮膛,一颗又一颗炸弹在他们身旁不远处爆炸,可他们没有丝毫恐慌,没有丝毫畏惧。空中的焰火越来越多,坠落的炸弹变得越来越稀疏。
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远,敌机已经飞离了斯大林格勒,这一轮轰炸结束了。少年们喘着粗气,瘫坐在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渐行渐远的敌机。仓皇的人群停下脚步,向少年们投以赞许与肯定的目光。苏联军民不知道自己还要抗争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要忍受多少,多大,多痛苦的磨难,但他们会用行动向敌人庄严宣告,永不投降,就像这几位小小的少年一样。
战争尚未结束,胜利尚未到来,苏联军民将带着坚定的意志与信念战斗到底。
从前线来的一名情报兵骑着自行车匆匆赶到,将消息带给城中的幸存者,守军,和那几位孩子:苏德两军主力即将在斯大林格勒决战,苏联的钢铁洪流即将驶来。
“给他们以痛击的时候到了!”
空中乌云散开,艳阳初显。阳光温柔地抚摸着这座满是创伤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