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过小雪,这个时节,树的颜色是这座小城市的糊纸,困住了一切。时有一阵寒风从中扯出一条缝隙,铺天盖地地肆意吹过,于是,寒号充斥着整个天际,阵阵声浪让路上的行人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也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而我,也在这形色匆匆的人群里穿梭着,漫无目的,毫无方向。兴许是早晨的缘故,乳白色的雾,密匝匝的,牛毛细雨一般,眉毛上很快沾上了雾水,湿漉漉的。街边的早餐店早已开始营业,食物的热气与这朦胧的雾气交织在了一起,交换着流浪的方向。随意找了一张长椅坐下,长椅上雾水浸湿了我的裤子,我的后背,我的心。我再也没有忍住,失声哭了起来。委屈、无奈、不服翻江倒海般与眼泪一齐涌了出来。父母的责备、老师的期许、考试的压力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心中的委屈与无奈无处诉说,这次的考试成绩出来了,与自己预想的成绩差了一大截,一想到父母的满怀期待的眼神,我该怎么去面对他们?再想到自己同样努力地学习,我又该怎么面对自己?
“怎么了?小伙子!”一个陌生的声音向远处传来,声音清亮极具穿透力。我连忙用衣袖擦拭了眼角,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不远处早餐店的老板,蒸笼的热气像一层轻纱般让他原本瘦削的脸显得更加模糊,苍老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我的衣服、裤子微微湿了些,便要我到他的小店坐下,兴许是又饿又冷的缘故,便也没有推辞。
这应该是个开了好几年的老店了,煮茶叶蛋的小炉边的墙面早已熏得暗黄,门前的“特色早点”四个字因年久掉色被写了又写,所用颜料的不同,显得突兀又显眼。店里的生意不是很好,稀稀落落两三个人,比起别家的熙熙攘攘,这里略显冷清了点。
“小伙子,要不要来碗豆花,早上我媳妇刚点的,尝尝?”老板停下了手上的活,转过头来问我。
“我没有带钱。”
“哎呀,谁说要你钱了,不要钱,今天我媳妇点多了,卖不完也浪费,你尽管吃。”只见他熟练地舀好一碗豆花,撒上调料,虾米,径直向我走来。
“小心,烫。”
我嗯了一声,鼻子一酸,吃了起来。
“怎么了,一大早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回家,家里人要担心了。”老板坐在了我的对面,这时我才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样子,他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瘦削的脸上稍显疲惫,一身泛皱的棕色外套上满是溅起的油点,之后与他的交谈中得知,这家早餐店他已开了五六年了,虽然生意不算太好,但挣的钱也勉强够家里的开支,他想再努力几年,盘一个大一点的店,让一家人的生活更好些。老板说这番话的时候是笑呵呵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期待与向往。
我从老板的店里出来时已是八九点的样子,晨雾早已散开,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星星点点地洒下来,不知是谁偷走的风没有藏住,倒也有风闲闲地吹来,夹带着阳光的暖意,温暖得让人困倦。
在回家的路上,无数个画面在我的面前闪过:为迎接体育测试,操场上我不断练习的身影;天色微亮,我背起书包,走在去学校的那条路上;教室里,我认真听课,记下笔记的模样......
回想起早餐店老板的话语,就算生意艰难,仍然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与向往,他对于未来的追寻是那样地坚定,那样乐观。而我呢,一次考试失利便让我迷失了人生的方向,变得消极迷茫,像早餐店老板这样的人有着千千万万,他们仍然坚定地追寻着心中的理想,坚持着自己地信念,我面临的,又算什么挫折呢?
我想,一个没有方向感的人是很容易迷路、迷失自己的。而我与早餐店老板的这次邂逅让我与心中自己有了一次对话,让我坚定不移地朝着我追寻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已近中午,母亲做好了饭,在家等我,她看了看我,让我去换身干净衣服,也没有问我周末一大早去哪里了。我囫囵吞枣吃完午饭便回到书房,关上门,拿起笔,在笔记本扉页的第一行写上:追寻与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