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云絮被夕阳染成暖暖的鹅黄,在天边绘出一幅温柔的图画。地上的婆娑树影也随着太阳西沉缓缓移动,像是时钟上的指针在缓缓地走,唤起了我那些关于时光的想象。
当清晨的清脆鸟鸣打破世界的寂静,外公也开始在院里叮叮当当地摆弄起他的收藏品----各式各样的钟表。小小的我蜷坐在外公身边,看他熟练地将钟表拆拆组组,在一旁的纸上写写画画。纸上的图案与钟表投下的浅淡光影重叠,组合成一个个奇妙的符咒,深深将我吸引。于是,时光在年幼的我心中便成了在外公指尖下轻巧跳动的美丽生灵。
可并未太久,我便意识到时光的残酷。我发现外公已看不清钟表的细小零件,我发现外公的头发愈发花白,我发现外公......我朦胧的知道那原因,却还是问:“外公,这是为什么呢?”外公只无奈地笑,抚着我的头道:“时间太快了,你还没长大,外公就老咯。”我痛恨起时光来,先前所认为的美丽生灵变得面目可憎,冷酷无情。我悲哀地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时光在外公的指尖下跳跃,而是外公在时光的掌控下慢慢变老。我调停了家中所有的钟表,可这孩童的幼稚举动并不能阻挡它的步伐。时光一直不停地走,不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这样的认知竟一直伴我长到了少年,直到----
那是一个仲夏的午后,阳光从窗棂间漏进屋内,在宁静的空气里荡漾,偶有几声蝉鸣在空气中泛起波澜,却打不破这寂静的氛围。
寂静中,外公在外面打扫庭院,我与外婆则在屋内整理东西。“砰!”某件物品坠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随后,身后传来外婆的惊呼:“诶呦,我怎么把这个给碰掉了!”我疑惑地回头,见外婆正从地上拾起一个小盒。还没待我问,门却开了,外公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到那盒子,眼睛一亮,惊喜地道:“这不是...”“对啊,是你当年给我的求婚礼物呢。”外婆眯眼笑着,将外公的话接了下去。是戒指吗?我又想问,外婆却已先一步打开了盒子,只见一块有些生锈的,老旧的表正静静躺在盒子里。
空气又寂静下来。
外婆坐了下来,深深的凝视着那块表,眼里的浓浓的情意几乎要漫出她的眼眶,她似乎在回忆着曾经那些美好的经历。“当初啊……”她缓缓地,不自觉地开始讲述那些她与外公关于“时光”的故事。
柔柔的暖阳在外婆的眉眼间流淌,慵懒的夏风吹拂着外婆花白的头发。外公站在外婆身后,笑眯眯地听外婆讲他们的故事,一会儿看看我,一会看看外婆,还时不时低下头,帮外婆理一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外婆讲道,他们两人在钟表铺相遇,在书店里的大钟下互表心意,最后,用一块手表定了终身。我沉沦在外婆动情的描述中,外婆轻柔的语调与窗外的蝉鸣和在一起,奏成一曲浪漫的歌;那奇妙的故事也同始终穿插其间的时光交织在一起,流淌成一条温柔的河。
直到外婆吐出最后一个音节,我才从这幻想中惊醒。望着外婆幸福的笑颜,我恍然----时光的美好不正在于此?它虽不停流逝,给世界万物留下痕迹,但也是它,将陌生雕刻成梦幻的爱,再将爱雕刻成柴米油盐的美好。我抬眼,看着外公与外婆相视而笑,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甜蜜的弧度。
我渐渐明白,我们既无法让时光停下,则不如随它一同流淌,让平凡的事物在时光长河中积下沉淀,变得更加美好。于是,我提起手中的笔,将这一帧帧画面记录,我想,或许这就是对时光最好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