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亮,雾气还未散去,太阳还未升起,我冻得哈出一口气来暖手,气雾在空中散成了白烟。我不由得快步拐进老城区的一条窄胡同中,向那小巷尽头点着灯的小铺疾步走去。
那是一家简朴的馄饨铺,装修很简单,全由店主自己一个人操劳。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皮肤又黑又糙,个子不高,稍胖,脸上的胡茬似乎从未刮净过。他早已眼熟我这“老顾客”,一见到我,便露出一丝憨厚的微笑,操着一口陌生的南方口音,问我想吃点什么。
我点了一碗蕃茄馄饨,要了一盘生煎。那馄饨白里透黄,漂在红汤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生煎炸的金黄,一口咬下,鲜美多汁,令人回味无穷。
我坐在铺旁,细细品味美食,早饭冒出的腾腾热气氤氲在冬日的早晨。
这时,巷子口手走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那高的是个老人,佝偻着背,手中拄着一根斑驳粗长的树枝,似乎是个跛脚,身上穿着一件开线的毛衣和打着粗糙针脚补丁的棉裤;他身后的小孩看上去也不过四五岁,穿着一样单薄、破旧,还裹着一件到膝盖的棉衣。
那对老小停在馄饨铺前,小孩眼里闪着光亮,不停拽着老者的衣袖,那老者宠溺地摸了摸小孩发油锃亮的头发,掏出一个餐巾纸袋,摸出一把乌黑锃亮、残角缺边的零钱,吐口唾沫细细拈起来,随后露出一丝失落,眼中黯淡了几分,抬头看向老板,只点了一份清汤馄饨。
老板注视着他们,又看向面前冒着热气的锅,眼底有一丝怜悯,又或是同情。他随手摸过来两个鸡蛋,打进了锅中,又悄悄拆开两人份包的馄饨,倒了大半进去。
我坐在一旁,默默看着二人,又转头看看老板,老板也仿佛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憨厚一笑,悄悄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叫我不要声张。我俩相视一笑,又都低下了头。
我吃完,缓缓起身,稍作迟缓,随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巷子,而我压在碗底的五元——那两个蛋和半份馄饨的钱,在这个冬日的早晨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