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题记
我喜欢凝望湛蓝的天空,因为天上有太阳,有光。在黑暗中生活了几个月的我,对光有痴迷般的追求。
那段时间,黑暗伴随着我。我曾一度消沉,拒绝接受治疗。毕竟医生说我伤到脑神经了,做两三次手术,再治疗和复健,就可能恢复,但是有六成的失败率。我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么高的失败率,我想放弃了。
自做完一次手术后,我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我不想治疗,失败率那么大,还不如开始适应生活呢。”
我又一次对父母说了,但这次不同,和我同病房的姐姐轻声问:
“小妹妹,你为什么拒绝治疗呢?”
我微愣,这是这个姐姐前几天搬进病房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我答道:
“医生都说成功率低,我还不如适应现在呢,天天闻消毒水可不好受。”
说罢,我躺下,不想再回答这种问题了。
真正令我改变态度的是在那个初春午后。
姐姐又跟我聊了起来,她说她二十出头,眼睛原本和我一样,失明了,但之前做了手术,治好了,现在是留院观察。
“我是先天性眼盲,都治好了,你肯定也能治好啊,我想看看你的大眼睛有多漂亮啊。”受她的感染,我渐渐动摇了。
说罢,她推开窗,一股夹带着早春气息的清风吹了进来,拂过我的面庞,太阳也晒了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窗外被隔绝的一切有了突破口,钻了进来:有鸟儿们扑棱翅膀、开心唱歌的声音,有夹带着泥土清香的花的气息。
姐姐说:“你听,花丛中是不是有蜜蜂在振翅呢?还有楼下花坛里的花,姹紫嫣红的,它们都在风中摇曳着。哦,还有那边的几株向日葵,它们都向着太阳生长啊。”
对生命的向往,对光的追求促使我央求姐姐带我下去。
她扶我坐在大理石花坛边上,侧身细听——啊,是蟋蟀在引吭高歌。芍药的芳香也涌入鼻间——原来,世界这么美好啊!
她无疑推开了我闭塞的心,用自己的微弱的光指引我向那一束光前进。
积极的心态使各种治疗颇有成效。终于,佳音传来——“令媛的身体状况很好,手术成功率也提高到了八成,再过几日就可以准备手术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手术了。术前,央求母亲“拆线时能不能让姐姐也在,我想让姐姐第一个看我的眼睛。”
母亲顿了一下,似在犹豫什么,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我又被推上了手术台。几个小时在煎熬中逝去,我的眼睛最后一次蒙上纱布。迷糊中,我听见医生对父母说:
“……再过三天就能拆线了……这台手术很成功……”
三天,于我而言,等得起。
一双手摸到了纱布,“沙沙”几声,我感到束缚感在减弱,最后一层纱布取下,我缓缓睁开眼睛,白光刺入我的眼睛,我抬起手,挡住了眼,视野中模糊的事物在慢慢聚焦,慢慢变清晰,最后展现在了眼前……轻微的眩晕感告诉我——我摆脱了黑暗!我鼻梁一酸,抱住许久未见的母亲默默流泪。
一道充满笑意的声音传来:“你能看见世界了,真好!”她斜靠在病床上,张开双臂,我拥她入怀。她轻声说:
“世界灿烂盛大,欢迎回家啊。可惜我看不见你的大眼睛了……”
母亲悄悄对我说:“她……是永久性失明……”
我怔住了,无言。只是慢慢扶起她,坐到窗旁,拉开窗帘,推开窗,夹带着晚春气息的清风吹了进来,拂过我的面庞,撩起她耳边的青丝,阳光洒在她身上,散发出淡淡光芒——原来,她就是我追寻的光,乐观自信,热爱生活,努力成为他人心中的光。
在那个重归的春天,推开窗,阳光正好,风过林梢,我跟着信念,追寻到了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