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怡红院闲散之人,满襟酒气,小池塘边跌坐戏鱼,微挑眼眉过一生。晴天,坐在藤椅上看天,看云舒云卷;雨天,躺在小榻上听风,听细雨淋漓。
恰是烟雨时节,朦胧云雾裹挟着小水珠,顺着房檐一滴滴掉落下来,空气中弥散泥土的清香,篱笆上撒满蔷薇的芳气。这要是在百花齐放的日子,还有那四万万朵的玫瑰,钩住了你的衣襟,将你留在了这里,春暖花开一辈子。然而,我要感谢这些玫瑰能把你留住,因为你点燃了我心中的火焰。我闻声望去,你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极了迷途的羔羊,傻乎乎的,但又些许娇气,显得那么可爱,悄无声息地烙印在我的心底......于是,我悄悄地走近你的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你的肩,在你回眸的那一刹那,最是那一抹芳华扰乱着我思绪万千。那一刻起,我便诚邀你常来院子里看花,看树,看那烂漫的笑脸,因为花也想留住你,我更有此意。
我空对着满地落红与残枝落叶,陷入沉思:到底是花和树的不可挽留,还是风和雨的无情?渐渐的,玫瑰花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树那茂盛的头发越来越焦黄。偶有路人经过,看到风中零乱的花瓣和树叶,便问我是否能折几朵,反正已是满园春色留不住,但我未予理睬。路人脸上显露出些许失落,转身离去,花亦黯然失色,树也默然无语......于是,我决定去寻你的芳踪!
也许记忆是零碎的,希望是渺小的,线索是绝迹的。然而,我义无反顾地离开那个舒适却无多大生气的院子,离开那凋落得所剩无几的玫瑰,离开那赏云舒云卷的藤椅,离开那观残荷而听雨声的小榻,踏上了荒唐却又充满期待的征途!临别之时,我俯身靠近那耷拉着脑袋的玫瑰,慢慢地倾听她的述说亦或是嘱托,刚一起身却被花刺钩住了衣襟,仿佛这玫瑰花也在挽留我,生怕我这位老友离她而去。但我轻轻地告诉她:我想让你再次拥抱春天。她也许是懂了我的意思,也可能是力不从心,竟一股脑儿倒了下去。看着她的躯体,我更加坚信了前去寻你的芳踪。
一路上,我四处漂泊,在天南海北寻找那个似乎存在的身影。也许在世人看来,我更像个精神病——自导自演了整场戏,看上去毫不费力气。可我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为你,我奋力奔跑着,追逐着记忆中你的模样。在这期间,我到过八百里秦川大地,去过世界屋脊,踏过长江和黄河,但是你那独一无二的身影,无处可寻。
空手而归的我,回到那小小的院子里,藤椅沾满了尘土,小榻已面目全非,池塘更是浑浊不清......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瘫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望着夕阳,久久不能动弹:你到底在哪里?百思不得其解,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一阵凉风掠过耳旁,顺着它的方向一瞥,猛地一惊,原来墙角处落花残叶堆的缝隙里,竟有一朵小花骨朵儿。我强忍疲惫,一溜烟移到那里,蹲下定睛一瞧,原来是一朵玫瑰。我缓缓地立起身,迎着夕阳,默默地闭上双眼,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吮吸着周遭的一切,原来那个让自己千寻万找的你,一直就在身旁。夜深了,月牙出来了,我也回到屋内,一身轻松地挥毫书就:花看半开,月赏半圆。不要只盯着这个季节,而错过了今春。
我仍怡红院闲散之人,花气满袭。晴天,坐在藤椅上看地,看花开花落;雨天,躺在小榻上听风,听烟雨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