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时光的想象
镀金的圆舞台上,一簌纤细的身影在优雅地舞动,不倦地旋转,一粒粒珠光随着曼妙舞影,嵌入圆潭, 不起波澜......
1939年春,中国成都。
鎏金般的晨光照射在少女白暂的双手上,古铜色的铅笔在纸上勾勒出轻盈的线条,寥寥数笔,一只发条表跃然纸上,看得出来,与女孩左手的灰表是相同的设计。指针在表盘上欢快地跳跃,发出清脆响亮的滴答声。窗外,一棵桃树苗茁壮地成长着,嫩绿色的芽儿薄如蝉翼,透着春光。
1944年秋,中国上海。
女孩考入沪江大学,她背着行李,手上仍带着那块灰表。校园门口挤满了新生,还有接新生的学长们。她从人群中挤进校园,浓浓的桂花香气,让她不由得大大的吸了几口,许是昨夜刮了大风,道路的两边铺满了金黄黄的桂花,甚是美丽。她找到了机械班迎新接待点,从此,他开启了全新的机械仪表的学习及设计,想成为父亲一样优秀的机械表设计师。父亲偶尔也会打电话,但谈得更多的是一个人在外要多注意身体,不要记挂她们之类的话。父亲还寄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父亲戴着眼镜,在桃树旁支了桌子、凳子,正在摆弄他这辈子最爱的钟表。背景中的桃树在父亲的关怀下,也不断向上生长,已跟父亲一般高了,树影丰满。
1953年夏,中国上海。
在上海的机械学院毕业后,女孩在上海找了一份好工作,与单位上的同事结了婚。结婚时,新娘子一袭红裙,朱唇似霞,齿白如玉,齐腰的秀发乌黑类檀,她左手戴着父亲专门为她设计的一块乳白色石英表,指针有力地跳动着,发出悦耳中略带深沉的钉钉声。在大红的喜字幕墙前,戴着白表的新娘子是那么地耀眼,似绝代佳人。老家的桃树早已长得有一层房高,灼红的桃花丛在正午阳光下如一团火焰在闪烁,透着暖阳。
1969年秋,中国上海。
丈夫因车祸去世,让本来宽裕的家庭经济顿时紧张了起来。才40出头的她头上已经冒出了丝丝白发,长发也不留了,齐肩短发干净利落,父亲送的白表戴在了丈夫的手上。她只戴了块泛旧的古铜色表,生着铁锈,可表针的声音清脆利落中又带着缓慢的节拍,刚柔并进,透出坚韧的骨气。妇女正听着刚从老家回来的二女儿讲述那株桃树已经快有两层楼高,虽然叶已发黄,但却仍勇敢地延伸着枝条,透过斜阳照在地上,树影斑驳。
2010年冬,中国成都。
她已经八十多岁了,儿女都在外地上班,大儿子当了交通局局长,二女儿在一家有名的手表厂上班,当设计师,都挺孝顺,一个月会来看她一次。她身体健朗,每天听听戏曲,画画国画,老年生活有滋有味。女儿送了老太太一块她亲手设计的镀金机械表,表的指针走很准,却没有什么声音,只有很微弱的窸窸窣窣的振动声,轻柔,温和。小时亲手种下的桃树已长得老高,每到夏季就结出许多的桃子,桃核落入土地,又生出了几株小桃树,大桃树苍劲的身影庇护着小桃树,每到春夏就成绿荫。
指针仍不停地,默默地跳动着,不起波澜,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