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故乡的记忆,始于老家门前的那盏小灯。
每次离开老家,爷爷和奶奶都会默默点起它,为我们送行。黑暗中,小灯发出温暖的光晕,为我们指明方向。两位老人并肩站在祥和的灯光中,慈爱地叮嘱我们“路上小心”。我不舍地坐在车里,把脸贴在车窗上,挥手与他们告别。随着汽车缓缓启动,爷爷奶奶面含微笑的面容渐渐消失。夜幕深深,只有那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小灯,始终亮在我的心中。
那时我还小,每个周末惦记着的就是奶奶那温暖的拥抱、爷爷那厚实的双手、故乡那美好的风景和温馨的亲情。懵懂的我不知何为爱,但故乡的一切,总让我感受到“爱”的氛围。我本以为这份牵挂、这份情愫会永远陪伴着我,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妈妈,这个周末,我们不回去了吧。”又是一个周六,对着桌上成堆的辅导书和难解的数学题,我烦躁地说道。“为什么不呢?”妈妈有些惊讶,也有些失落。“我们已经一个月没回去了,奶奶昨天还打电话说想你了……”“可是,我还有好多题没有做,还有舞蹈要排练,明天还打算和朋友去逛文具店,回老家太耽误时间了……等下次,我们有空再回去吧。”
妈妈听罢,没有说话,默默地走出了我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妈妈拿着她以前的手机走了进来,点开了一个视频。视频中,我坐在回家的车里,不舍地望着爷爷奶奶,望着老家门前的那盏灯,努力地挥着手,直到那灯光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记忆的洪流席卷而来,数不清的画面在脑海中掠过。我看到三岁的我咧着嘴,抓着奶奶的衣角,奶奶嗔怪地摸摸我的头,接着将我紧紧拥入怀中;我看到六岁的我过生日,爷爷在厨房中忙碌一下午,为我做了一大桌热气腾腾的饭菜;我看到九岁的我骄傲地告诉爷爷奶奶考试成绩时,他们眼中溢出的欢喜与自豪;我看到十四岁的我告诉他们不能回家时,他们眼中蒙上的那层遗憾;我看到爷爷奶奶的守望,我看到门口小灯那柔和的光晕……
我突然意识到,纵使现在我的生活如群星璀璨,在我的心头,始终亮着一盏灯,那是老家门前的灯,是我的心灯;我也意识到,无论我成长多少,在我的心底,总有一处柔软的角落,那是故乡,也是最质朴、最美好的亲情。
“我有群星在头上,唉,但是我屋里的小灯却没有点亮。”
我的成绩优秀,我的朋友众多,我的生活丰富,我头顶笼罩着群星般夺目的光环。可是随着这些光环日益耀眼,老家门口的小灯却越来越少地点亮,只留下孤独的爷爷奶奶,每逢周五便给妈妈打电话,满心欢喜地邀请我、盼望我、等待我回家。而我却以各种理由一次次逃避,一次次冷落了这份炽热的亲情……
不,不可以。我不可以任由我心中的小灯熄灭,也不可以让老家的小灯再也不为我点亮。我要将淡忘的亲情重新拾起,点亮心中的灯火,照亮我的归途。
“妈妈,”我扬声唤道,“这个周末,我们回老家!”
那一刻,我的世界春暖花开,黯淡的心房,也终于被我点亮。
我相信,在每个人的成长中,都有一盏心灯常亮。任天幕中星光璀璨,却也抵不过心中那盏灯的微光;纵使头顶群星闪耀,也不能忘记最真挚的亲情,不能忘记故乡为我们而亮的那盏灯。
心灯常亮,这,才是幸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