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在四川省的一个小县城。出生那天,父亲在赶往医院看望母亲的路途中遇车祸意外身亡。祸不单行,满月过后,母亲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从我记事起,就从来没有呼唤过一声父亲,更没有呼唤过一声母亲。十二年来,唯一支撑着我的,便只有我年迈的外祖母。
幼时,每天清晨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外祖母总是面带着微笑,笑的时候,我常常能看见她脸上留下了一条条沟壑似的皱纹。几年光景,生活的无助,精神的压力,早已在外祖母身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睡得好吗?梦见仙女了吗?”。不管有多忙,不管有多累,不管什么情况,外祖母总是不厌其烦地问我一些与实际毫不相关的问题,而我总是睁着无比酸痛的眼睛,强撑着笑容,坚强地说:“嗯!姥姥……”。
直至走进学堂,这么多年来,外祖母从不在我面前提起我的父亲与母亲,对于“妈妈”和“爸爸”这一类的字眼,她比我还要敏感。
每逢上学、放学,我总是十分羡慕地望向校门口排成长龙接送孩子的家长。听着他们嘘寒问暖的关怀声,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我总会深吸一口气,心潮涌动,努力地抑制住自己早已失控的泪水,手紧紧地攥住衣角。这时,身体不灵便的外祖母总是使出全身的劲儿,奔到我面前,微笑着,用自己瘦弱、矮小的身躯挡住我的视线,将我的小手轻轻地拉过来,紧紧地包裹在手中。那时虽小,但我仍知道,那双充满老茧,关节粗大,裂着道道疤痕的手造就了我的生命,也是我不断向前行走的希望。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时间如同风,拂走了岁月,也吹走了我精神上最后一个寄托。
2019年6月13日,天空异常的阴暗,停在院中老树上的几只乌鸦时不时地在屋顶上盘旋,外祖母重病,无法医治,躺在床上,薄薄的被子盖了一层又一层,一动也不动。
外祖母皱着眉头,蠕动着干的煞白的嘴唇,仍像昔日一样握着我的手,无力地说道:“小丹,你要坚强,人只活一次,你是姥姥的希望,姥姥希望你活的开心,活的精彩。”五分钟过后,外祖母又说道:“剩下的路该你自己去走了”。
昏暗的灯光下,从县城四面八方赶过来看望外祖母的亲戚们,轻轻地劝慰着:“不要说话,保存体力”。
伴随着滴答滴答的钟表声,外祖母的体温在不断地下降着。
“姥姥!姥姥!……”我大声地呼唤着。任凭我撕心裂肺的呐喊,外祖母却始终紧闭着双眼,再也没有回应。摸着外祖母僵冷的手,我心如刀割,泪水浸湿了衣口。
转眼间,时间虽已过两年,但时至今日,外祖母的临终嘱托犹如一束光,常常照耀着我的全身,给我带来希望,给我带来动力,更给我带来无比坚定的信念。
不管余生有多艰难,不管前行的路途有多曲折,我皆努力用意志去克服,用行动去战胜,活的开心,活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