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容往往是一件简单又困难的事。宽容可以使破碎的友谊重新建立,宽容可以使生疏的关系瞬间拉近,宽容甚至可以成为一个人坚强外壳下的救赎。
炎热的七月,远处的行道树随着滚滚热浪而波动着。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无一例外脚步匆匆,似乎能感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烦躁。
我与父亲匆忙地钻进了一家饺子馆。临近中午,馆子里空着的位子没剩几个。我们一点完菜就找了个尽量靠近风扇的位置坐下等,顺便休息休息。我这才发现,屋子里闷热的要命,没有空调,只有一台大功率电风扇卖力地转着,却也似乎无济于事。蒸锅冒出的白色热气在空中打着圈儿,很久才消散,与客人们身上散发出的热气融为一体。
饺子下好了。一个中年妇女,小跑着过来,抹桌子、端盘、倒水。她动作麻利得很,在这狭小的馆子里走路如同飞一般。等她走近了我才看清,她脸上的汗已不能用沁来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泼上去的水。大颗大颗的汗滴从她的发尾滚落到颈上的毛巾,然后被吸纳进去。
然而就在我刚要收回视线的一刹那,她端着汤转身恰巧撞上了邻座的一个起身拿蒜的顾客。大半热汤泼洒在地上、男人的身上。更糟糕的是他那双纯白的名牌鞋上已经渍上了黄色。那人勃然大怒,指着衣服鞋子大声叫嚷着让女服务员赔偿。这一闹,几乎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那服务员怔在原地,嘴唇微微颤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知道这身行头价格不菲,她闯祸了!回过神来,她嗫嚅着:“对不起、对不起……”细微的道歉声不曾停止。“对不起管用吗?刚买的鞋子5000多,你看这,怎么穿!不管怎么样今天你得赔!”男子怒气不减。女人一脸惊恐:“我现在拿不出这些钱……我先给您擦擦……您留个联系方式,等我把钱凑齐了再给您,您看这样可以吗?“说着便蹲下身,取下颈上的毛巾就要擦。男人稍稍收回了脚。女人还想伸手去擦,男人向后退了一步。这时,老板走了过来,将男人拉到一边,低声说:她现在的情况确实拿不出钱来。本来条件就不好,去年,她丈夫接工程被人坑了,欠了十几万,骗子跑了,人还没找到!家里老人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俩孩子还在上学,哪哪都是钱。她白天在我这里,晚上还去给人看大门,唉,不容易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屋里的白气仍在一团团上升,却感觉不到闷热。男人的怒气似乎消了些,脸上也露出怜悯的神色,他又看了一眼仍蹲在地上的女人,声音平和地说:“你快起来吧,不用你赔了。刚买没几天,去店里处理一下吧。”说着,拿起一块纸巾,自己擦了起来。女人抬起头看着他,眼中蓄着泪水,眼神中满是感激。
吃完饭,我和爸爸心满意足地走出饺子馆,我知道,爸爸多留了50块钱。
一点点小小的宽容,让人心不再寒凉,它闪烁着微光,点亮了世界,也温暖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