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斑驳落在窗棂,和煦春风裹挟着雨后的清新卷过耳边。抬手挽下飘飞的发,推开眼前的窗,沐浴在湿漉漉的花香里。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叮——”清脆的铃声送来片刻的寂静,一口水桶映入眼帘,三楼的阿婆又在忙忙碌碌了。佝偻的背掩埋不住她年轻时的朝气,翠色的镯子衬出她未被岁月消磨的活力。对上阿婆那慈祥的目光,我笑盈盈地开了口:“阿婆,又去给花儿浇水啦!”“是呀,陪我走了大半辈子的花,瞧她们开得灿烂,我忙一忙也值了!”我唠着家常接过那口满满当当的水桶,漾开的水波笼在阳光下,晕染出粼粼的波光。吃力地提起水桶,晃悠悠的步子落不着地,奋力拉起的身子被水桶直直地坠下去,“扑通!”澄澈的水花开在怀里。我脏兮兮的手不好意思地抹了抹鼻尖,阿婆笑着说没关系,从头再来。我咬咬牙,重新握住了把手。
阿婆的花田灿烂得耀眼,掺了汗的泉水一洒,熟悉的,陌生的,有名的,没名的花都汲取着甘甜,绚烂的花瓣都挂了水珠,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胡乱抹了脸颊上淌下的汗,叉着腰,挺了挺酸痛的腰板,任由花香流进鼻腔,沁入心房。“跑了四五趟的花儿也开得很不错嘛!”我骄傲地昂了昂头。阿婆看我神气得很,修剪花枝的手也停下来,和蔼的笑声传向耳边,我也跟着笑起来。夕阳落入瞳孔,笑声伴着晚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花香弥漫在雨雾里,豆大的雨珠被风串起来 砸在窗玻璃上,听得人心慌。皱巴巴的画纸堆在角落里,雨打在心上,染上一层焦虑与慌忙。抬手抚平紧皱的眉,我撕碎那些废弃的稿子,仰到在椅背上。“叮——”铃声来得急切,琐碎的步子深深浅浅落在地上,模糊的黑影消失在窗前。我扔下笔,顶着狂风推开窗,那黑影奔向花田。“阿婆!”瘦弱的背影拉扯着硕大的棚,狂风推搡着她,暴雨泼洒向她,那影却不曾弯下,不曾逃离。我望了眼搁置在一边的画,扯来雨衣,奔了出去。
我抓住大棚的一角,阿婆身子一颤,坚定的目光掺杂了不解,“阿婆,我来帮你!”她艰难地摇摇头:“雨大,你快回家!”呼啸的风把阿婆的话吹散了。我扯着大棚,使了力气的脚陷在泥土里,倾盆的雨划过我的脸,剧烈的痛楚沿着神经流向大脑,我咬紧了牙,背对着鼓动的风顶上去,抻直了胳膊抬起了棚,目光在凌乱的土地上寻找,破碎的花瓣被雨水砸进土里,花枝在风中凌乱着,我心头一颤,望向不远处正整理工具的阿婆,急忙为她们罩上大棚。“希望花儿快快长好。”我这样想。
乌云推搡着跑向天边,阳光稀稀落落洒向大地。我和阿婆瘫坐在路边,周边碎得彻底:土里嵌着花瓣,树叶落在一边,阿婆挽起的白发被雨打散。我还在为凋敝的花儿惋惜,阿婆起了身,拍去泥土,望向远方,有阳光落在她的面庞:“花儿是要经历些磨难才能成长,她们不是温室里的花儿。从头再来吧,和她们一起,在未来开得更加灿烂。”阿婆拾起破碎的花瓣,眸子里溢出了爱,透射着希望。我也在雨里磨砺了一遭,阳光正好,迸发灿烂光芒。
阿婆又踩着铃声忙碌起来了:上学前的问候,放学后的畅谈,得闲时撸起袖子的帮忙,阿婆总在花田里度过。花儿又旺盛起来了,阿婆的嘴角也慢慢扬起来了。邻里路过都来夸一夸阿婆的花田哩!
花儿得了滋养与磨砺,才会愈加灿烂。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狂风暴雨在所难免,与其颓废余生,何不从头再来,汲取着不一样的养料,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
阿婆的花儿踩着春的尾巴绽在我的画纸上,搁下笔,推开窗,花香弥漫,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