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了家,褪去了粉饰的衣裳,洗尽了厚妆,看着镜子,愈发憎恶起其框束着那人来,皱起眉惊慌失措地跑上了床。
夜已深,进入酣睡,似乎这样就足以能使他躲过自己的原模原样了。
他睡到不知道时候的时候,他的影便来辞别,说出那些话来,他隐约地听见—
“我所憧憬的天堂,我却禁止出现;有我所追慕的地狱,我也不得前往;有我所向往着的在你的将来的极乐美好世界里,你同样是把我隔绝。
我便是你所极不乐意的。
朋友,既然你如此的厌恶我,我便不再跟随你了,呜乎呜乎!
我不过仅一个影罢,将别你而沉没在黑暗里了。然你可否知,黑暗又会吞并我,光明又会使我消失。
我于是被迫彷徨于那明暗之间,不知是黄昏或任然是黎明,但我知你的心情悲伤亦或是畅爽,或许是因为我即是你,你又可知——我盼望着你光明的未来。
呜乎,呜乎,朋友。我本意不想离你远去,可你那人皮面具却将我排挤。呜乎,我是多么想留在你身旁,看到你在人生路上得意之时啊!呜乎!
呜乎,不知你还记否,小时在那夜晚的小巷路灯下,一片昏黄,影影绰绰,宛如梦境,你第一个望见我时,我为了在我们俩初次相遇时给你留下良好印象,我便故意的把自己拉的很长,已示吾之威猛高大,果不其然你见了我,兴奋地拍手,我也学着你的模样跟着拍手,逗你开心,你咯吱咯吱地笑,笑得灿烂,似乎是寻见了宝。一路上,你对我问了很多问题,我想回答,却出不了声,这是我的遗憾。
之后,你常常与我一起,跟我倾诉你的烦恼,道出你的理想。那时的我,愿看到你为理想奋斗的身姿,永远得仰视你,却只敢在无人之地出现,那时我你关系如此之好。
像你意气风发的青年时,担子总是沉重的,书包是沉重的,作业是沉重的,父母与老师的责骂,也是沉重的,这些,我都知道。你不善与人交流,书总是一个人看,别人课下都在聊天打闹,你也只是卧臂睡觉来掩盖孤独,这些我也知道。有时你也会望向百叶窗,注视着余晖散落,将周遭的灰撕碎,尘埃也随着一柱柱散晖而舞动,而我也慢慢浮现在教室的地板上,朦胧的倒影,一如往昔的老友,只是默不作声地陪着你,你蹲下来,用修长的手指碰了碰我:“嘿,老伙计,还是只有你陪我。”是啊,曾经的你并不孤单!少年的烦恼随百叶窗的散阳而阴霾散去。
然而你却戴上了一具面具,一具取悦他人的面具,一具利己的面具。一开始,我知道,你本是厌恶着这面具的异感,常常摘除它,然时间一久,它竟长成了你的皮肉,它使你变得阴暗,遮盖住了我所有的光,推搡着我,迫使我坠入黑暗,倏然无尽沉沦……
朋友,时间近了。
我愿意这样,朋友——你将独自远行!”
他听着,竟咧开嘴笑,似是求之不得。猛地惊醒,开灯——
“我一直都在。”
“请你记住,不仅仅是我是你的影,你也是我的影,无论你伪装得再好,你永远都会烙印上我的印记。”
我即是你,你的本我,将伴随你追求你的超我的一生。”
谨以此篇为镜明得失,亦为致影的赞歌——感谢一路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