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暖南橘色,檐外秋雨凉。”
灯前人蜷缩于一隅暖光,光明在前,在笔前,黑暗在后,在身后。
灯前人将心中酝酿许久的词缠绵着岁月深处的霞光,誊于诗笺,淡忘的岁月在笺纸上凝下了当初的美好。为什么惧怕着回窥背后拟想的那双眼……
拖曳在身后的一大片影,似如何也拜托不去的执念,如指骨牢牢地箍在光暗之际,俯身蓄意吞噬那不敢回窥的灯前人。
笔尖一滞,斜飞了一痕斜影。我不知道该如何续笔,往日的光似乎被影子束缚住,被我淡忘,那天的晚霞在我的心里颜色开始黯淡,那恰到好处的光影交织究竟是被我遗忘了哪处……
亦可以说,“我”,在哪里?
我从灯前起身,看着高窗,阴面,屋檐挡住了曾经有星星的夜空,屋檐上翩飞的雨丝不带暖意,我看不到光,我找不到光,我只能翻着日记本,去寻找我以前采撷的藏进诗里的光:
旧李疏疏影陌,不见昔实硕硕,
时沧浩然,拍岸碎琼玉沫,
曾黯然文墨,叹虚实可惑,
爱赴梦,我未漠,约,
今却可惑何喜?君回过,低红却没,
仍念旧岁银花欢沃,
欢起折花藏袖,无你,心空空易寞……
回想起那天的光很暖很暖,没有苍老的李树清瘦的影中的凄苦,也没有“低红却没”的遗憾,我也不曾还是少女便满腹愁绪,我更不曾害怕过与我羁绊十六余年的影。
丁达尔效应给予了光形状,而光又给予了我具有羁绊意味的影,我现在害怕影泄露我的秘密,可我还记得最孤独的时候,只要有一丝丝的光,它就会陪着我,指节弯曲,许下了不分离的美好誓愿。
缓缓放下笔啜了一口隔夜的浓茶,我支着下颚,想着那个有着醉人晚霞的傍晚,那美好在我的眼里停留,久久不去。
双双燕·夕吟
叶菅(笔名)
云隐夕晖,不堪分尾赤影,天晚又赴。绵白难驻,流金欲滚红绣。还想采霞作赋。怎留住、恐情会负。浮枝梢引相留,南阁两双痴望。
停步。灯下影复。衣袂簌簌静,风止时滞。侧影灯烘,临轩晕霞洇面,却怎是、浅笑辄淡。匆匆未觉影缚,垂眸试掩凝醉。
低头看了一眼杯中的茶汤,怎么也泡不开的茶梗,就像是那些天走不出的心结,着了魔般的开始咀嚼茶梗,似乎是咂摸出了什么,湿润了眼角。
我并不曾丢失自己的光,我的光一直在那字字句句间,只是我过度地去关注模糊的字影,忘记了原来的字闪闪发光。
我释然地抿嘴笑了,抬头看那高窗,还是阴面,只有衣柜上的那盆花才能接收到上午的光,雨后的天空说不出的纯澈,窗外干枯的柿树伸展着枝丫,如骨手,明明是凄凉的喻笔,却充斥着光。
光如游鳞,潜跃,在晨昏过渡甩下一抹痕迹,洒脱地游入晨界,揉碎了曾以为执拗醒不了的夜。
巨大的“骨手”投影在冷白的墙壁,双手合十,竟是祈愿。
天,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