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与灯光
每当我缓缓推开一扇窗,窗外耀眼的星光总会向我展示它的稀缺之美,我拥有这样一片星空,却更盼望屋里的灯光,哪怕它微弱、泛黄……
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坐在昏暗的小屋中,浮现眼前的,是年青时斗志昂扬、意气风发。屋外是群星璀璨,是他向往迷恋的辉煌,而此刻他却只希望有人能为他点亮屋内的灯,虽不明亮,但足够温暖。“我有群星在头上,唉,但是我屋里的小灯却没有点亮。”
小时候,外婆总是念叨,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让我也好好记着。六十年代的农民家庭,多数子女上不起学堂,外婆也没念过书,只认识汉字,数得了数,她说她总听邻家的文化人背这些深奥的句子,就记住了,随着时代的发展,也印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她便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每日披着黎明的第一缕光起床,为全家准备好早餐,再将我从睡梦中拉起。在我离家上学之前,外婆总会一遍又一遍确认我是否带好了水杯,穿好了校服,写完了作业,虽是重复的话,那时的我却不厌烦。大人们在外工作,孩子们在校念书,只有外婆一人在家里忙活。每当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第一眼便是外婆房里昏暗的灯光,她又在缝缝补补,偶尔扎到手,也只是皱皱眉,从不表现自己的疼痛,多年来,我早已习惯这昏暗的光,和那与灯光交织着的,外婆的影子。
渐渐地,我已经是青少年,接触到了更宽广的世界,读了更多的书,却将那位老功臣忘却了……我开始与外婆长篇大论,傲慢地对待外婆所说的每一句话,当她关心我时,我竟跺起脚,大声地吼叫:“我不是小孩!这些事不用你提醒!”外婆的眼神黯淡了……
从那以后,我回到家,第一眼竟找不见那丝泛黄的光了,我却丝毫不在意,依然浸泡在“新时代”的“潮流”中。我结交了许多朋友,我认识了更多志同道合的人,这一切归根结底,是儿时萦绕耳畔的“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是多年来照耀我的破旧灯光所赋予我的,可我亲手打破了灯,仍不知悔改。
后来,一次生日会,我的枕边出现了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我想那一定是母亲买给我的,可母亲说:“这是外婆问遍亲戚朋友,精挑细选给你买回来的生日礼物,还为了你,专门研究好半天呢!”我轻轻翻开,一条弯曲的红线,勾勒了一句诗:
“你微笑地看着我,
不说一句话,
而我知道,
为了这个,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我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飞奔着找到外婆,拥抱住她,而她微笑着,不说一句话,就这么轻拍我的后背……
令人熟悉的灯再一次照耀到我的生命里,这一次它将不再熄灭,它将随着诗歌,永恒地存放于我的心间,即使窗外群星有多么璀璨,最耀眼的,还是那泛黄的灯光……
您只用寥寥数语,便诠释了光的价值,宇宙的无垠,我与您一样爱星辰,更爱身边的人,渴望屋里小小的灯。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