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是不相信梦想的人。
秋天于我是有特殊意义的季节。那是一个落叶萧萧的秋日,我已忘了当时要去哪,只记得路还很远,于是我拦下一辆出租车。
坐在车上,我从车窗中看到一个阴暗的身影,与肮脏不堪的穿着极不搭配的,是那人面前摆着的明亮的色彩。
“可以停一下吗?”我急切的向司机发问,与此同时,我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悸动着,促使我整个身子趴在车窗上向外望去。“我想看看那些画!”
司机从后视镜向后望了望,“这路不好掉头。就一个卖画的,没什么好看的。”我有些生气,“我将来也梦想当一个画家,这没什么让人瞧不起的!”司机轻笑着,“画画可挣不了几个钱...”许是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么多,他打住了话头,“梦想还是留给你们这些小孩吧,趁现在再好好想想,以后,现实怕是不会给你时间想喽。”我沉默。
一路无言。我看着窗外的黄叶。现实真的不能支持我的梦想吗?如果是我,我要怎么选?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是妈妈。报过平安之后我放下手机。
“孩子美术班的费用交了吗?”我愣住了,妈妈忘了挂电话。爸爸的声音也传来,“还没呢,孩子光学文化课就够累的了,中考又不考美术,要不等商量商量再...”
已经够了。我按下通话的结束键。透过车窗我找到了一片落叶,它那么完整,散发着耀眼的金黄色的光。我让那光照进我心里,我想它足够代表我那曾经炽热的梦想,于是在那个秋日,我看着那叶片在车窗外落下,落到地上。
多么美好的东西,可惜它不会动,我放开它,它就会一直呆在原地。但是我要向前走,所以我终会离它越来越远。
之后我也没怎么画过画了。我让它静静地藏在我的眼底,像雾一样蒙在我眼前,它有时遮挡我的视线,但我又舍不得挥去。
我于是迷茫着,徘徊着,梦想,它离我远去了吗?
又是一年秋天了,一如往年地冰冷,肃杀。我讨厌秋天,秋天总是惹人回忆,于是我给自己找家务做,强迫自己忙起来。收拾东西时,我翻到了以前的画具。
它们蒙了灰了,掉了色了,有些颜料干了,淡了。我本想着让自己转开注意,但我心中沉睡已久的东西已经被唤醒,我眼里的雾淡了,我感到有光正照进来。阔别已久,面对它们,我心里的闷和暗好像全部被驱散。我不受控制似的抓起笔和颜料,肆意涂抹着。技艺生疏了,但我的心重回滚烫。纸和颜料的香气扑到我脸上,我终于和自己和解了,我想。
我盯着纸上画的枫叶,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惶恐和空虚不再支配我,更有力量,更有活力的血液正重回我的身体。我意识到我从未放弃追逐我想要的,梦想确是负担,但背负着它,我才完整。热爱就是青春的我的心之所向,我所热爱的,就是我的梦想。我相信了,梦想,是有它的力量的。现实的重压可能会让它一时被埋在心的最深处,但它的力量终究会让它冲破锁链。
秋雨还在下。我挥开眼前的雾,听着风。此刻我梦想着,我梦想风可以带走我的声音,回到过去,告诉那个坐在车里,艰难的,犹豫的小姑娘,告诉她,心中的火是不会熄的,吹灭了,也可以再点着它。它有这世上最奇妙的力量,它会带你沐浴在阳光里,飞向那最灿烂,最美好的天空。